打開舊約的鑰匙
以色列和基督徒宗教的生命,在於一種確定,即確定天主與他們訂立了盟約。出谷紀告訴我們,天主藉梅瑟之手領以色列出了埃及之後,是如何與他們訂立盟約的。故事裡的天主表現得令人生畏、不可捉摸。這是因為在古代,事情並不在平等中得到解決,通常是強有力的一方強迫身為弱者的對手簽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先知們懂得了這並非天主的真面目,所以他們在祖先亞伯郎的歷史中放置了一段盟約史,主角是兩位朋友,雖然眾所週知其中的一方是多麼渺小。這就是告訴我們:當天主召喚我們時,祂對我們的期望是什麼。
純樸的人都體驗過天主的仁慈和威能。因此,對於亞伯郎在前進的道路上有時受天主扶助,有時又遭天主試煉就不足為奇了。但在創15中,我們看到了嶄新的篇章::雅威與亞伯郎訂立盟約。
和亞伯郎說話的雅威是唯一的天主,但祂從不炫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相反,在與人類的關係中,祂總是先跨出第一步。
天主與人的盟約!這如果出現在傳奇或小說中,是易於接受的,但如果真有其事,則似乎有點荒唐。難道天主需要人嗎?造物主有必要全意關照受造物嗎?人不過是朝生暮死的血肉之軀,永恆者該與他們連結在一起嗎?
與亞伯郎訂立盟約只不過是第一步。不久在出埃及時,天主將把自己與整個以色列民族捆縛在一起,那時發生的事被記載於歷史中。直至今日,無人能否認以色列的歷史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
與梅瑟、若蘇厄、列王訂立盟約將被提得更多,我們從先知口中將聽到無數次的重複。人民會承認對盟約的不忠,祈求天主不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雖然這看起來就和其他所有宗教中「施予和索求」的理論一樣,但盟約有其更深廣的意義:人在天主眼中是重要的。這些如今變得重要的朋友總有許多懇求天主寬恕之處,而盟約之所以能維持,首先是由於天主的仁慈。
盟約發人深省:在多少其他宗教裡,人遵循神的意旨只為了得到相應的好處。但在此,天主尋求與亞伯郎的友誼,亞伯郎成為天主真正的朋友,對於雙方來說是多麼奇妙啊!
讓我們仔細讀一讀有關盟約的經文,因為那裡為「人」的概念奠定了基礎,之後基督徒首先將這一概念傳到了西方。盟約是兩人之間的對話,所以我們必須講到天主的聖言:它早已呈現在聖經的首頁。
經文
有關天主與亞伯郎訂立盟約的最美的經文,可以在創12:1中找到:天主許下卓絕的諾言;然後在第15章,天主按當時的規則定盟約。注意天主怎樣尋求祂朋友的熱情:創18:1-15,他如何對待祂的命令:創18:17-33。天主是主,祂要試探亞伯郎的忠誠:創22。創世紀展示了盟約如何延續至亞伯郎的子孫:創28:13;32:30;49:28中再次肯定。天主並沒有放棄自由選擇的余地,祂選擇了亞伯郎,也可從他的子孫中選擇能承繼諾言的人:創21:12;25:23。
雅威與以色列子民的盟約是出谷紀的中心,1-14章告訴了我們雅威怎樣解救以色列出埃及的奴役之地。祂計劃將子民為己所有:谷3:10-12;19:4-6,這也是祂在西乃曠野所做的:谷19;24。歷史中這盟約將被更新幾次,特別注意蘇8:30;24,列下23:21。然而某一天,先知們看到天主與子民訂立的這項盟約是有限的:限於一塊土地,一項律法。因為這只是聖史的第一步,接下去將有一項新的盟約:耶31:31,厄36:22,拉3:1。
聖經沒有忘記天主是全人類的天主,祂每時每刻、無處不在地陪伴他們走人生之旅。在講述天主與諾厄--全人類之父訂立盟約的章節中,天主的仁慈以這種特殊的方式被表達出來:創9。
我們談論聖經,但在聖經--即這些文字被記載下來之前,已經有了天主聖言。一打開聖經,我們就可讀到有關創造的反覆疊句:「天主說…天主說…」
我們在第一頁上看到的不是一種說教,而是言語。天主的聖言確實為信徒開闢了一條道路,它不同於其他宗教和智慧所展示的途徑。最重要的不是天主說了什麼,而是天主說話這一事實:那一位對我們說話,並期待著回答。
說話並不只是發命令、提問題或向人訴苦。當一個人說話時,他是在敲對方的門,讓對方看見自己的存在,並證明和發現對方是否也真正存在。只有被傾聽了,才能證明彼此的存在。
這些古老的經文在某種程度上頗似其他歷史聖書或傳統文集,但我們應發現其中蘊含著基督徒信仰的特殊成份:天主與我們交談。試想:在這大千世界的無限、神秘、黑暗與光明的背後,天主開始了一次後果無法估量的冒險,而其中最危險的一步就是開始與我們對話。
從一開始,我們就面對基督徒信仰中一個明顯的矛盾:天主,如果祂是天主,就不會需要我們,祂的永恆也不會受任何影響;而且如果祂是天主,我們一定能在祂的創造中--在祂內找到最偉大、最美麗的一切。然而最偉大的並非宇宙的力量和容量,也不是智者的學識或實踐者的意願,而是詩人的創造力、愛人者的自由選擇、被愛者的忠誠。當然天主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只是我們應循著這個方向探索。
然後聖經告訴我們,天主既是父親又是母親。讓我們想一想母親是怎樣對牙牙學語的孩子說話的吧!她耐心重複並糾正孩子的話語。再想一想一位父親是怎樣一次次容忍孩子的失敗、拒絕,但從不放棄為他的前途所訂立的計劃。舊約裡同時有天主的行動和聖言,那是天主在教育祂的孩子,引導他通過生存道路上種種嚴酷的現實。
這就是說話的天主。祂不是等到受造物能夠傾聽祂時才開始說話,祂首先作了自我表述。自元始,聖言就在天主內。如果我們也像其他宗教一樣宣揚自己的神是公正的、全能的、完美的,那我們更應加上:天主貢獻自己,與人類分享祂的全能,人類因此得生命。
「天主自我表述」的奧祕是創造的開端,我們將在若望福音中讀到。因此宇宙就是天主說話的場所。
基督教的默示同時是聖言和道路。它不只是由天上而來的律法:如果人不遵守就會受罰遭報應。天主是完全不同於我們的「另一位」,祂讓我們在認識祂的同時也認識到自己的存在,祂讓我們做我們自己,於是人不孤獨也不迷茫。
敬仰一種神明,卻並不期待在困難時刻得到神明些許或極大的援助,這樣的人極少。絕大多數人都這樣求過:「解救我出此困境…救我逃離敵人魔掌…治好我的病…」很明顯,人們在尋求救贖。然而世上三大宗教: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對於「救贖」各執其辭。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意識到一種隱蔽的邪惡的存在:它困擾人類的境遇,阻撓對來生幸福的啟示。但只要我們遵循一定的告誡,採取一定的生活方式,信仰便會為我們提供一條途徑。
從這層意義上看,整部聖經確實為我們提供了救贖,但它不是從一開始就全盤托出這一訊息,更何況沒有人可以向那些不願尋求解決途徑的人提供任何救贖。所以應先給兒童,再給少年,然後給成年人足夠的時間和經歷,使他們得以分辨何為益,何為害;什麼只是表面現象,什麼才是真正的富足和祝福。聖經裡的所有經歷都有著同一個意義:人不能從困境中自我解救。人以為有偉大的目標和良善的願望就會事事成功,然而他們遲早都失敗。人們以為神明忌妒人,聖經在創3排除了這種猜測,然後呈現了第一個希望的訊息,雖然並不詳細:人類最後將戰勝邪惡。
這一切的成功不能沒有天主。出谷紀為我們提供了符合基督徒救贖觀的內容:讓我們回憶一下當時救主天主的干預吧!梅瑟與一群民眾在紅海邊甩脫了追擊者,得到天主的解救。聖經強調:不是一開始就有救贖,而是一開始就有天主救主,「雅威成為我的解救者,祂是我的天主,是我父親的天主。」(出15:2)。經文清晰顯示以色列人無法擺脫困境,甚至沒有勇氣面對危險,是雅威進行了干預,自願地幫助他們。因為祂曾對他們的祖先許過諾言,祂的干預是出於忠誠,並且祂希望以色列成為自己的對話者。
紅海岸邊的經歷無疑只是歷史中的區區小事,給予這些遊牧民眾的救贖絕對不能和全人類的大救贖相提並論,其中的精義已經闡述過了。所需的是很長的時間,人類才可發現天主提供的救贖,如上所述,這不是靠人類自身的力量,而是靠天主的恩慈、祂慷慨的給予。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明白:不是有一個救贖,而是有一位救主天主。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已經得到了救贖,所以我們知道天主是一位救主,祂干預並愛人類,祂是伴侶又是終點--祂是我們人生道路上時時刻刻的伴侶;也是道路的終點,我們的目的地。
人一直是天主的伴侶,但人總是缺乏忠貞,動搖不定。聖經對人的罪惡有長篇論述,當先知們宣講和平的紀元以及與大自然的和好時,他們宣講的中心就是「與天主和好,天主寬恕人類的罪惡。」在新約中也一樣,耶穌的死亡使我們與天父和好,這正是基督徒救贖觀的靈魂所在。
在整個地質時期,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地方像這一小塊位於非洲斷陷谷邊緣的地區如此動盪不安了,可能也沒有地方像它那樣在史前階段為人類的進化踏出了決定性的一步。很少有古跡為我們提供七、八千年前的人類活動的線索。公元前十二世紀,梅瑟去世後的若干年,以色列人進入這塊被稱為迦南的土地,當時這塊土地已享有兩千多年的埃及和美索布達米亞文化。
遊牧的以色列人(當時被稱為希伯來人)認為這塊土地是天堂,他們一步步占有它。聖經中保留了這些回憶,雖然在描寫與迦南人的野蠻戰爭時,常免不了誇張。時間的推移證明了以色列人的剛烈稟性使他們沒能被迦南文化同化,他們始終維守了自己的身份,和對棄絕偶像、苛求正義的唯一天主的堅信。
他們的支派統一了,達味和所羅門的王國通過戰爭而建立起來,但王國不久便分裂:北有以色列王國,南有猶大王國,戰爭愈加頻繁。兩王國很快便衰敗,臣服於強大的鄰國:阿孟、亞述、加色丁、埃及。先知們於是喊出了警告:以色列的土地是天主賜予子民的禮物,只有忠於祂的盟約,才可守住國土。
以色列的土地對以色列人來說,是世界的中心,是美土家園,首都耶路撒冷和所羅門建造的聖殿更是世界的屋脊,因為天主居於其中,不是天主自身(我們都知道:即使宇宙也容納不下天主),而是祂的臨在,或者說祂的名。
但是公元前587年,先知們預告的災難降臨了,巴比倫王拿步高佔領了耶路撒冷,焚燒了聖殿。接下去就是我們所說的「流放」,因為人民中的精英被擄往巴比倫。這悲劇性的一幕是以色列歷史中的重頭戲:他們喪失了國土,在以後的歲月裡,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奪回土地。
在下一個世紀中,陸續從流放地回來的猶太人於廢墟上重建了城池,另外,他們依梅瑟律法和對雅威的忠誠復原起子民團體。這不是一項輕而易舉的任務,因為曾有過外族的入侵、權力的競爭、對律法的背叛。耶穌誕生前的兩百年裡更是紛爭疊起,羅馬軍隊入侵巴勒斯坦,造成迫害。到耶穌誕生時,巴勒斯坦--以色列的土地已成為羅馬帝國的區區一省而已。
舊約在講述天主時,總把祂與一個民族和一塊土地聯繫在一起。宗教中的這種與一塊確定的土地的連結,往往使當今的信徒難以理解,特別是把它與一些更崇尚精神性、擺脫地理條件束縛的宗教相比較之後。但正是這為贏回天主「許地」而作的不懈努力,使聖經得以誕生。漫長的歷史是提煉信仰和希望的熔爐,直到耶穌改變了景象,邀請我們進入另一塊「許地」--這可能就是我們打開聖經要找的。
若蘇厄和民長時期,以色列支派居住在巴勒斯坦。耶路撒冷的山脈地區拒絕他們,並設立了南北支派的分界線。達味王在公元前1000年佔領了耶路撒冷,並以它為首都北統以色列,南轄猶大。也是在那裡,達味的兒子所羅門建造了聖殿。影響以色列歷史的事件會同樣影響他們的信仰,這一新的因素將為後來所有的啟示刻上標記。
耶路撒冷當時既是肋未支派的司祭事奉的聖殿,又是達味子孫的王座。司祭、國王和而後的先知是以色列宗教生命的脊柱。司祭和國王都是父傳子承,直到公元前587年的流放時期,這時有了先知,並一直延續下去。
司祭在聖殿行敬拜獻祭之職,國王則維守聖殿和與天主訂立的盟約,先知宣告天主聖言(有時他們是收取報酬的)。但是當蒙天主召喚的真正先知出現時,人們卻充耳不聞。
耶路撒冷成為聖城。天主的名居於聖殿中,祂隱蔽的臨在保護著聖城,使它曾幾次神奇地倖免於難。當人民開始明白天主交給了以色列一項全球性的使命時,耶路撒冷被視為世界的中心,是天主親臨統治的地方。在耶路撒冷,天主派遣的救主默西亞將顯示自己。
讀完以上所說的一切,我們就能充分理解先知書中所述的耶路撒冷的地位。同樣在聖詠中,因為許多聖詠都首先在聖殿中被詠唱。
於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了一處可見的中心與不可見的天主王國相連結。我們在此講述耶路撒冷,不只是為了理解聖經經文,而是要知道此聖城被看成天主統治世界的中心,這一點本身就標明了猶太人和基督徒的信仰。對於基督徒,可見的中心不再是耶路撒冷,而是教會。
我們在此找到基督教的一個特有啟示:救贖不是為讓我們逃離世俗和社會結構,隱居在世外桃源。我們地上的宗教確實過於貧瘠,不足以反射人在天主中的生命,但現在聖城已在那裡,神秘地與天主子民連結--雖然不乏平庸的人事,使我們時感困惑。一個基督徒不能駐足旁觀,期盼等待一個度身訂製的、只符合個人心願的新教會,在那裡找到幾個完美的人。我們應該在可見的天主的教會中尋找並完成使命。
耶路撒冷的古城,在以色列人到來之前是建立在熙雍山上、面對聖殿山的,之後城池漸漸擴大,但很奇怪,聖經仍多處用「熙雍」,而非「聖殿山」來指代聖城。聖經也向我們指出,在尚未有任何人仰望耶路撒冷之前,天主已經揀選了它。對於基督徒的信仰,情況也是如此:基督徒不說:「我選擇了這宗教。」因為他知道在自己尚未出生之前,天主已經選擇了他,聖城也在等待著他。
整個以色列是天主的子民,但十二支派中的肋未支派,是特別祝聖的,所有司祭皆屬這一支派。從列王時代起,只有他們得允在耶路撒冷聖殿中鄭重舉行宗教儀式。子民在聖殿裡供奉的祭品通常是牛羊,和世上所有民族一樣,獻祭是為了取悅天主,也是為了贖清罪過。司祭謹遵潔淨的律法;此外,由於雅威是最苛求正義的天主,司祭們也審斷不義,規定嚴格的贖罪祭品。
司祭維護律法,忠於職守,但聖經中很少提到他們中的著名人物,除了一些同時是先知的司祭,如:耶肋米亞、厄則刻耳、瑪拉基,因為先知才是傳送天主氣息的關鍵人物。
如果我們要談論先知,就要知道有各種各樣的先知,「先見者」和「預言人」可說是先遣者。關於這個話題,有必要讀一讀《先知書引言》。漸漸地,以色列認識到:先知不再只是天主的代言人,他們藉著天主之光審斷民族生活中一切大小事件。
先知也講述律法,但說得更多的是束縛以色列朝向天主的盟約。他們看到子民和他們的領袖怎樣時時受誘惑,以別國的準則引導自己,忘記了聖召--其中最重要的是發展正義和良善。大多數先知生活在一個動蕩的、充滿悲慘事件的年代,民族生命似乎正走向徹底的滅亡。正是在那時,先知們賦予了未來新的意義:
--以色列(和其他民族)正走向一個審判,天主將在那次大危機中摧毀邪惡。
--天主預備了一個新紀元,在那裡,個人、國家和天主的關係將徹底轉變:「我會在他們中間,他們全都會認識我。」
先知在聖經中占有特殊的位置,我們可以在聖經的許多歷史書中再次發現他們的精神。是他們介紹了歷史中的 「線狀神視」,然後由基督徒傳至西方。如果要尋找對天主鮮明的見證,我們必須循著先知這一方向,因為天主在他們中顯示自身,也是他們不偏不倚地判斷歷史。先知由天主的氣息而生,他們所經之處必然有火光閃現,厄里亞、歐瑟亞、依撒意亞、耶肋米亞、厄則刻耳…沒有比這些更偉大的名字了。但是先知書中有些地方是很難理解的,為此我們必須努力「透視」它們。
聖經中充滿矛盾。天主應許了一塊土地,但子民必須自己去佔據它;天主選擇了耶路撒冷,但是征服它則是達味的主意;先知總要面對子民和司祭的不滿,但最後正是他們認出了真正的先知。我們還必須承認:是舊約中偉大的先知宣告擔負全宇宙使命的救主的到來,但是這狂熱的希望則是扎根在子民中間。
以色列的大司祭和國王被傅油而祝聖,「祝聖」一詞在希伯來文中即「默西亞」,在希臘文中則是「基督」。達味王給人們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人們公認天主選擇並祝聖他為一個非常特殊的角色。納堂先知肯定地說達味的王國將延續下去,確實,歲月流逝,王國穩立,於是先知宣告:為了子民之故,王國將永遠留存。但達味的子孫,那些繼其位的國王們越來越令人失望。先知們沒有懷疑,而是堅持說將有一位新達味。國家衰敗,幾乎消失,直到那時先知宣告了一位默西亞,一位特殊的君王,比達味更卓越。對一些人來說,默西亞是一位征服者;對於另外一些人,他是和平的使者。
耶路撒冷淪陷,百姓被流放到巴比倫,國王失去了政治權能;當人民從巴比倫回來後,他們在沒有國王的情況下自組起來。那時引導以色列團體的是司祭,以色列的國土只是波斯帝國的一個省份。對默西亞的期待會越來越淡薄嗎?根本不會!有人認為:將有一位達味的子孫要到來;也有人相信先知宣告的默西亞一定出自司祭支派;還有人認為整個猶太民族應該擔當起默西亞的角色--如達尼爾書中所言,並相信天主統治全球的日子會到來。這樣,我們很容易就可理解福音書中所說:當人們知道耶穌時,許多人懷疑他是否是默西亞。
守住這個希望,就沒什麼可使我們灰心:天主子民知道自己與天主有一個盟約,而天主要給子民的,絕對超過他們已擁有的。這就是天主的行事方式:祂讓我們渴望祂想給我們的,如果我們的希望堅定,那麼對祂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們經常希望天主實現我們的夢想,天主的每一個子民以自己的方式想像默西亞該是怎樣的。實際上聖經中已有了一句話,使我們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愚蠢的期待觀:當國家被摧毀、子民中的精英分子被擄往巴比倫時,一位不知名的先知寫下了依撒意亞書的第二部分,預感到天主對祂子民的計劃,和祂想救贖這個世界的方式。默西亞必須是天主的僕人,他將首先遭羞辱,並知道自己將受難;只有在那時,天主將舉揚他,賜給他無數的後繼者,使他成為救贖全人類的工具。先知懂得天主已經選擇了,或者說將要選擇以色列子民中的一小部分人,也可能是單獨一人來代表這一群忠實的遺民,做祂的僕人。
這一訊息被很好地置於聖經中,即依44-55章。但猶太團體並沒有重視它,很可能是因為人不願聽到破壞夢想的事物。當耶穌看到對己的審判和死刑臨近時,他會提醒門徒這個訊息。
以色列的信仰,在一開始徹底拒絕偶像時就顯示了其特征。我們在一些主要經文注解裡(谷20:4和申4:15),特別指出那不是對藝術品的拒絕,而是對所有成為敬拜物的偶像的拒絕。天主創造了可見世界中的一切,但祂遠遠超越其上,祂拒絕人借助任何中間物來崇拜祂。
事實上,天主通過創造顯示自身。聖經譴責那些為天主造像的人,但同時又要在受造的現實中尋找意像來談論天主。我們知道天主超越一切可以被論及的範圍,遠遠超出人的感知所及,但我們堅持認為:天主依己之形創造了人,我們最終將在審視人的家庭生活、人的真實自我、人的深層渴望和人的經歷中,擁有天主真正的肖像。
聖經從第一頁,在講述伊甸園和族長時,就毫不猶豫地以人的線條輪廓表現天主,甚至更明確地賦予了祂人類的心理:雅威為祂的創造物感到憂慮,之後祂憤怒,後悔自己太仁慈。這並非過於簡單化或幼稚化的寫法,而是聖經作者用樸素的語言,道述神聖者思想和大愛的富足與繁多。
只在聖經教導中尋找天主肖像是不夠的,因為天主在以色列歷史中的行為方式,同樣給了我們一個天主的肖像,或者說一個概念。正是在那裡,經常激起現代人觀念的反叛,原因在於:先知書和司祭書中陳述的歷史,以天主懲罰人類的可怕的例子,使我們大吃一驚。聖經要展示一位公正、全知、全能的天主,但在讀者眼中,祂的懲罰是何等殘酷!天主似乎根本不顧負罪者的請求。祂就像我們在其他宗教中常常遇到的默然無言、無動於衷的神明的形象。
但是答案是有的:天主不得不借助粗暴的形象,在這群原始民眾進行的一次又一次戰鬥中,顯示自身。當時以色列人的民族生活常在不斷的征戰中,他們尚處「孩童時期」,天主便以他們聽得懂的語言顯示自己,於是在他們的理解中,天主殘暴嚴酷。天主完全可以使用智者的語言,但是祂要培養子民,讓他們漸漸成長以認識祂。
以色列的祖輩是遊牧民,他們視天主為家族的首領,是一位將每一個人安置在軌道中運行的超級將領。接著是王國時期,子民視天主為以色列名副其實的、最強有力的君王。
照例到此可以結束了,就像大多數國家那樣:神是國家的君王,或者神是國王的神,神是宇宙的君王。可是歷史來了一個轉折:民族滑坡,然後遭流放。此時,先知和司祭努力發展一種更注重內在的宗教,於是天主的兩種肖像出現了:父親和配偶。在人類的生活經歷中,再找不到比這兩種形象更貼切的比喻了。
父親的呵護,包容著耐心、期望、犧牲;配偶的愛蘊藏著奇蹟、忌妒、瘋狂,渴望互相表明,並且忠貞不渝。先知們就是從這裡出發,向我們展現天主的臉龐:祂即是父親又是配偶。
父親和配偶。天主是父親,祂在愛我們的同時又在教育我們;我們一生將不斷渴求真理,並通過生活體驗而得到。我們生活在世上,為的是達到成熟,聖經說我們是子女,不是兒童,就是為了向我們展示:最終人要以某種方式達到無盡天主的完美和富足。
天主是配偶。這表明了一種選擇,也表達了一種愛我們的方式。天主之愛誕生於一種個人的、排他的選擇--我們每個人都可以享有,但祂的愛不會因被分享而少給每一個人。愛只有在此情形下才達成完滿:愛人者和被愛者彼此真實展示自己,兩者達成完全的結合:兩個身體,一個精神。
事實上在基督徒心中,總有著天主別的肖像,特別是當他們遠離「根」時。其中有一個專橫的天主形象被廣泛應用:祂譴責所有不具其真理的人;那些自願受永火焚身的人;那些違反其命令的人…這些原始、粗糙的肖像扭曲了天主的本意--祂召喚、祂愛。一些當代人意想的天主形象也是錯誤的,有害無益。聖經說:你們在浪費時間,因為天主已經說了「祂自己」。
理論學說和哲學夢想只能給我們安上一時的翅膀,翱翔片刻,道述天主的一點點真實。聖經重複道:人無法知道天主的真實,除非天主首先讓人知道祂。我們必須對談到的天主的部分真理,進行不斷的重審和重估,能做好這點的唯一途徑就是轉向天主的聖言。新約告訴我們:藉著耶穌,天主永恆的、活生生的形象化身為人,自願地交付給我們,使我們得以談論祂。
註釋
1.雅威:請參見谷3:15中有關這個名字的解釋。雅威是以色列的天主的專有名字,或者說,是祂的子民提到祂時所用的稱呼。我們知道雅威即唯一者。在聖經的許多版本中,雅威常常被「上主」或「永恆者」取代。
2.線狀神視:經常展開的是週而復始、圓周狀的歷史神視,在整條歷史長河中重複同樣的提綱:民族崛起、樹立威望、達到鼎盛,之後又讓位於他人。整個歷史就是這樣結束於一次災難,又興起於一個新開端,循環往復。但是「線狀神視」看到歷史的開端,也清楚它的發展及終點所在。
3.敬拜物:事實上在幾百年時間裡,聖經作者都將這些經文解說得非常嚴厲,他們不僅譴責為天主造的偶像,還斥責所有代表生命的藝術品。顯然今天的我們不能理解他們這種近乎瘋狂的做法,但是這立場在當時的情況下是必須的:為了與迦南人的宗教作鬥爭。迦南人試著將自身融於大自然的韻律,他們的敬拜都是慶祝大自然的力量:如時節、性、繁殖力等等,結果導致人價值的疲軟,更不用說精神上的盲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