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JUSTICE）〔译注：本文为了忠于英文原著，在翻译时用词力求一致：'justice' 译作“公正”； 'just' 译作“公正的”、“义的”； 'judgment' 译作“审判”； 'righteousness' 译作“公义”； 'righteous' 译作“公义的”。〕

　　“公正”一字在 RSV 的旧约中出现一百一十五次，通常是译自来：mis%pa{t]，“审判”，即*士师/审判官应遵循的准则。然而，AV “公正”这字只有一次是译自 mis%pa{t] 的（伯卅六17）；在其他地方则译自 s]ed[eq 或 s]#d[a{qa^。这两个名词较常见的翻译是“公义”；但是 mis%pa{t] 和 s]#d[a{qa^ 同时出现时，AV 便将整句片语译成“审判和公正”（如：撒下八15；参：创十八19），RSV 却将同一句片语译成“公正和公义”。因此，在 AV，“公正”的意思须看成与*“公义”同等，却甚少指“公平对待”或“法律上的公平”，纵使英文 'justice' （公正）一词现与这些专有观念紧密相关。“对〔某人〕公正”这片语出现两次，译自希伯来文的动词字根 s]a{d[aq （使役词态 [causative]），其意是“宣布某人为正直”（撒下十五4；诗八十二3）。同样的，形容词 s]addi^q （正直的）有四十次以上译成“公正的”，两个译本都如是。在 RSV 的新约中，krisis （审判）和 dikaiosyne{ （公义）两个字都翻译为“公正”。在新约中，AV并没有用“公正”这名词，却有三十次以上用“公正的”一词来翻译形容词 dikaios （公义的）。

　　公正这个圣经的观念，在演变过程中可见到九个大致顺序的阶段。

1. 从字源学来看，s]#d[a{qa^ 一如类似的字 yo{s%er （正直；申九5），字根的意义是指体态上的“直”（BDB，页841）。

2. 但是在列祖时期，s]#d[a{qa^ 已经有一个抽像的意思，就是某一件事或行动符合一套公认的价值标准。例如，雅各“诚实”地遵守他与拉班为羊而立的约的条款（创卅33）。故此摩西讲及公道的天平、法码和秤（利十九36；申廿五15），并坚持以色列的*审判官要进行“公正的（AV；公义的，RSV）审判”（申十六18、20）。一些实质上有问题的理论，骤眼看来可能好像“公正”（箴十八17；RSV，“正确”）；保罗告诫基督徒中作主人的要“公正地和公平地”待他们的仆人（西四1）。就算是死物，只要符合适当的标准，亦可描述为 s]ed[e{q。例如“s]ed[e{q 的路”（诗廿三3）这片语，是指可行的路。

3. 由于人生的最高标准源于神的属性，“公正”一词自摩西的时代开始（参：申卅二4），就用来指神的旨意及所引致的行动的特色。天上的诗班宣告：“你的道途义哉、诚哉”（启十五3）。约伯承认神旨意的终极性，所以他说：“人在神面前怎能成为义呢？”（伯九2；参：四17，卅三12），但纵然神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祂仍“行公义……不行强暴”（卅七23，RV 旁注）；因为神的行为与祂自己的标准一致，祂总是完全和正直的（番三5；诗八十九14）。如此，s]#d[a{qa^ 可以指耶和华对人和动物生命的保守（诗卅六6），或指祂远离黑暗的事（赛四十五19）。英文译本将以上所引的最后两节经文中 s]#d[a{qa^ 一字译成“公义”；但更准确的译法可能是“恒常”或“可靠”。

4. 经过自然的演变，“公正”一词开始表明神用以衡量人品格的道德标准（赛廿六7）。人与神同行的话（创六9；太五48），便亦须“秉行公义”（创十八19）。在神面前，不是听律法的为义，乃是行律法的为“义”（AV 作 'just'；RSV 作 'righteous'）（罗二13）。公正的品性只有在惧怕神的人的心中才找到（路十八2），因为圣经所说的公正是始于圣洁（弥六8；可六20；帖前二10）和虔诚的（路二25；徒十22）。然而，正面来说，迦得支派全心执行神的命令，攻打迦南，便算“施行耶和华的公正典章”（申卅三21；参 S. R. Driver, ICC）。君王（撒下八15；耶廿二15）、首领（箴八15）和审判官（传五8）都特别有责任要热切顺从神的道德旨意；不过每一个真正的信徒亦应“秉行公正”（诗一一九121，AV；箴一3；参：赛五十九14的拟人化写法）。公正是罪恶的相反（传七20），又是弥赛亚耶稣的特征（赛九7；亚九9；太廿七19；徒三14）。在旧约的诗章中，的确有人声明自己的义，如大卫（“按你的公义……判断我……，愿你坚立义人”，诗七8-9，AV；参：十八20-24）；约伯（“我是……义无可责的”，伯十二4；参：一1），这似乎与他们所承认的罪不一致（参：伯七21，十三26）。其实诗人的目的是要除去敌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某些控罪（参：诗七4），或表明他们真诚纯洁的宗旨，和对神专一敬虔的心（诗十七1）。“他们流露单纯的信心，和孩童般的信靠，毫无保留的投靠神，……他们否认与恶人有任何交往，盼望在神掌管历史的过程中得从恶人中分别出来”（A. F. Kirkpatrick, The Book of Psalms, 1906, I，页 lxxxvii）。以西结对这种人的描写是：“他行在我典章之中……他是公义的（AV，公正），他必存活，这是主耶和华说的”（结十八9）。

5. 论到神的管治时，神对人道德败坏的惩罚，特别是以“公正”来描述的。法老在天降的十灾打之下承认：“耶和华是 s]addi^q 〔公正的〕，我和我的百姓是邪恶的”（出九27；参：尼九33）。在十字架上，一个贼对另一个喊叫说：“我们是应该的……”（路廿三41）。神不能纵容罪恶（哈一13；参：番一12），全能者亦不会歪曲公正（伯八3；参：八4，卅六17）。就算在米利大岛上的土著亦相信有神的报应，以致当他们看见保罗被毒蛇所咬，就说：“这人是个凶手……公正不容他活着”（徒廿八4）。神公义的刑罚好像烈火（申卅二22；来十二29；*忿怒），祂对人的定罪是公正的（罗三8）。

6. 然而自士师时代以来，s]#d[a{qa^ 也同时描绘神为好人伸冤的行动──“耶和华公义的作为”（士五11）。故此，押沙龙应承投案的人他“必秉公判断”（撒下十五4；参：诗八十二3），而所罗门宣称神“赐福与公义（AV，作 'just'）人的居所”（箴三33；参：诗九十四15）。以赛亚时候的百姓亦恳求神为他们伸冤，“他们向我求问公正的判语”（赛五十八2-3；AV），因为纵然神的介入可能延迟（传七15，八14；参：赛四十27），祂仍“为自己的地发热心，怜恤祂的百姓”（珥二18）。

7. 这些话语又引进另一个角度：在此，神的公正不再表达严正的道德报应，却带有神的怜恤、慈爱和恩典的意味。这含意最初出现在大卫的祈祷中，他因拔示巴而犯罪，后来求神宽恕的时候哀求说：“神阿，你是拯救我的神，求你救我脱离流人血的罪，我的舌头就高声歌唱你的 s]#d[a{qa^ 〔拯救〕”（诗五十一14）。但大卫并非要寻求伸冤，因为他刚承认犯了大罪，甚至自认是在罪孽里生的（诗五十一5）。他所恳求的乃是他不配得的宽恕；而 s]#d[a{qa^ 可以用简单的重复法这样翻译出来──神啊，我的拯救者，我的舌头要歌唱你的“拯救”。换言之，s]#d[a{qa^ 变成了救赎的意思；这是神成就祂自己凭慈爱而承诺的拯救，与世人的功德无关（参：大卫在诗卅一1，一○三17，一四三1的同样用法）。如是者大卫的谋士以探在两节经文之间，便由神的“公正〔s]ed[eq，按上面 4 的意思〕和审判”（诗八十九14，AV），进到喜乐的见证，“因你的 s]#d[a{qa^ 〔承诺的恩典〕以色列得以高举”（诗八十九16，AV；参：赛五十六1的相似对比）。因此，当以赛亚说：“公正（AV; RSV 作‘公义’；s]addi^q）的神和救主”（赛四十五21），他的意思不是，“一位公正的神，却是一位救主”，而是“一位 s]addi^q 的神，所以祂是救主”（参：赛四十五8，四十六13中*公义与救恩的平行说法）。同样的，我们在新约亦读到，“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dikaios = 忠于祂仁慈的承诺，并非要求公正〕，必要赦免我们的罪”（约壹一9）。然而，“公正”的这些非审判性概念，必须局限于那些特别指向这种用法的经文上。相反的，在罗三，经文所强调的是神对罪恶的忿怒，以及基督为满足天父的公正所作的挽回祭，我们就必须继续按传统的意义去理解 dikaios （罗三26）；“祂〔神〕为义〔严格执行刑罚，按照上文 5 的意思〕，也〔却同时〕称信耶稣的人为义”（AV；见 Sanday and Headlam, ICC；*称义）。

8. 从神赦免人的“公正”又产生接续下来的另一个情况：圣经提到有一种属于人的 s]#d[a{qa^，却同时声称这是神本来有的道德属性（上面 4 的 s]#d[a{qa^ 的意思），而现在给予凡相信祂恩典的人。例如摩西指出亚伯拉罕的信怎样成为媒介，神藉此把义归到他身上（创十五6）。当然，我们必须留意，他的信本身并不构成功德上的义，却只是“被算为”的义。他是透过信称义的，却不是因为信称义（参 John Murray, Redemption, Accomplished and Applied, 1955，页155）。哈巴谷先知也称：“义人必因信得生”（哈二4，AV），纵然这里所说的称义也并非出于人自己坚毅的“忠信”（RSV 旁注），而是出于人谦卑的倚靠神的怜悯（与经文所抨击的巴比伦人的自大成对比；参：罗一17；加三11）。头一位直接提到这种“义”的，却是神的先知以赛亚，他说：“耶和华仆人的产业……他们从我所得的 s]#d[a{qa^”（赛五十四17）。关乎这“义”，戴维逊（A. B. Davidson）说得十分正确，“这并非神的属性，这是神造成的果效……是神在世上产生的”（The The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 1925，页143）。这是说在神里面存着一种义，而这义因着神的恩典成为信徒所有（赛四十五24）。但“在耶和华里”，我们“是义的”（s]a{d[aq）（赛四十五25），因为基督的功德在我们身上，神使我们成为义（腓三9）。自以赛亚之后一世纪，耶利米先知把犹大和神自己称为“公正的居所”（耶卅一23，五十7，AV，〔译注：和合本作“公义”〕），亦即信靠神者得称为义的根源（参：耶廿三6，卅三16，“耶和华我们的义”，Theo. Laetsch, Biblical Commentary, Jeremiah, 1952，页191-2、254）。

9. 正如神在恩典中将义赐给不配得的人，同样神要求祂的百姓“寻求公正”（赛一17），意思就是为寡妇辨屈，并“为困苦和穷乏人伸冤”（耶廿二16）。如此，“公正”进而包含良善（路廿三50）和爱心体谅（太一19）的意思。再者，自被掳的日子之后，亚兰文 s]id[qa^（“公义”）一词，成了狭义的专称，指施舍或慈善的行为（但四27），与“赒济贫穷”（诗一一二9；参：太六1）同义。有人可能因此想像圣经的“公正”是牵涉某种张力甚至矛盾的，特别是上述后面三项超法理（supra-judicial）的用法更是如此：例如，s]#d[a{qa^ 的第七种（带有恩慈的）用法，好像要宽恕第五种（意味着刑罚的）用法所斥责的罪行。然而这问题在主耶稣基督及祂的工作上得到至终的解决。基督无罪的生命（来四15）所提供的道德榜样，构成了圣经对神道德的旨意最高的启示，远超过文士和法利赛人那种外表崇高其实歪曲的义（太五20）。然而这位呼召人要完全，好像天父完全一样（太五48）的基督，同时显出其无可比拟的爱，为祂的不配朋友舍去自己的生命（约十五13）。这样基督便将 s]#d[a{qa^ （“公正”）所表示的道德意义（第五种）、拯救意义（第七种）和归与的意义（第八种）一并地显示出来。基督来是要显明神的义，并称信耶稣的人为义（罗三26），如此我们便在祂里面，祂成了我们的公义、圣洁、救赎（林前一30）。

　　书目：H. Conzelmann, 'Current Problems in Pauline Research'. In R. Batey 编，New Testament Issues, 1970，页130-47; W. Eichrodt, The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 1, 1961，页239-49; D. Hill, Greek Words and Hebrew Meanings, 1967，页82-162; J. Jeremias, The Central Message of the New Testament, 1965，页51-70; G. E. Ladd, A Theology of the New Testament, 1975，页437-50; J. B. Payne, Theology of the Older Testament, 1962，页155-61、165-6; G. Quelland G. Schrenk, TDNT 2, 174-225; Norman H. Snaith, Mercy and Sacrifice, 1953，页70-9; and The Distinctive Ideas of the Old Testament, 1946; J. A. Ziesler, The Meaning of Righteousness in Paul, 1972; H. Seebass, C. Brown, NIDNTT 3，页352-77。

J.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