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纪上下(KINGS, BOOKS OF)
由创世记始的记叙文,集中叙述以色列国的故事,由她在埃及的起源至巴比伦人结束她在政治上的独立为止;这记述到列王纪便进入其终结部分。将列王纪上下从撒母耳记上下分出来是不自然的做法;七十士译本开始进一步将列王纪分成上下两册,也同样是牵强的做法。
Ⅰ 内容大纲
列王纪从神学的角度记述以色列王国的历史事迹,从最辉煌的联合王国一直写至最衰败的被掳时期。
a. 所罗门作王(王上一-十一):他的登基(一-二),他的成就(三-十),他的失败(十一)。
b. 王国分裂(王上十二-王下十七):在罗波安治下的犹大国和在耶罗波安治下的以色列国分道扬镳;后者包括大部分北方的支派,他们保留了以色列的称号。以色列由最初开始便甚受异教的影响,又经历很多流血政变,最后被掳异地。犹大虽然较少习染异教之风,但也是由于耶和华忠于祂对大卫的应许,才得以保存。先知以利亚和以利沙的参与甚多,在以色列的历史中尤然。
c. 犹大国(王下十八-廿五):尽管希西家与约西亚力图改革,但玛拿西随从异教的政策,最终导致犹大的覆亡。不过全书在总结时却可能意味了盼望(廿五27-30)。
Ⅱ 来源
列王纪最后记载主前561年被掳的〔犹大〕王约雅斤在巴比伦狱中得释放的事(王下廿五27),显然这卷书最后成书的年代当在这事以后。书中其他地方更可能暗示了较后期的处境:最明显的是对建圣殿日期的计算法(王上六1),这可能反映一个年月上顺序的安排,把圣殿的建造置于出埃及和被掳后重建圣殿二事之中间。
然而,书中的主要部分应于较早时期写成,可能是被掳的早期(P. R. Ackroyd, Exile and Restoration, OTL, 1968, ch. 5);又或者是在约雅斤于主前561年被释放之后(R. K. Harrison, IOT, 1970, 页730-1,随从 M. Noth 的见解)。另一观点是认为列王纪的“第一版”乃在约西亚任内写成(J. Gray, I and II Kings 2, OTL, 1970)。可是,尽管列王纪有很多资料是属于被掳前时期,并且有些记载又反映出被掳前的观点,但若要证实约西亚时期的“第一版”列王纪真的存在,或要证实另一个先于申命记史观的列王纪早期版本的存在,资料是不足的。
任何在被掳前或被掳后对本书的撰述必是在巴勒斯坦进行;至于被掳时期的撰述则可能在巴比伦或巴勒斯坦进行(对于支持这两处地方的不同论点,亚克莱特〔Ackroyd〕曾有讨论,见页65-8,另外亦见 E. W. Nicholson, Preaching to the Exiles: A Study of the
Prose Tradition in the Book of Jeremiah, 1970, 页117-22)。
今日学者常称那班写成列王纪的人为“持申命记史观者”('Deuteronomists'),但他们的名字我们却不知道。这个称谓背后的看法是,列王纪不仅是始于创世记的以色列国故事的最后一部分,它更是始于申命记的“持申命记史观的历史记载”('Deuteronomistic history')的最后部分。按照这观点,从约书亚记到列王纪的故事(在希伯来圣经称为“前先知书”),是作为一个整体地写成或编成,旨在表明申命记中所宣告的原则如何实现在以色列的历史中──从百姓入迦南起,经过士师和联合王国的时期,一直至被掳为止。这派学者一般都假设申命记乃成书于被据前的晚期,不过这个假设其实无关宏旨。然而我们要注意的是,申命记律法所强调的重点与列王纪所强调的并不一致。申命记对人道、社会和道德的关注并未在列王纪反映出来;反过来说,虽然申命记也强调中央圣所(纵使没有明确指明耶路撒冷)并提到王国(虽然没有像犹大支派那样赋予它神学意义),但列王纪却把它们视为最重要的主题。
Ⅲ 文学特色
列王纪以历史上的朝代更替作为全书的架构。论到王国分裂时期,作者交替叙述南、北两国列王的事迹,务求保留一个大致上按照年代顺序的处理方法。作者以颇为一致的模式概述与评断每一个王:在论到约沙法(王上廿二41-50)与亚们(王下廿一19-26)的简短段落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扼要叙述的例子。然而这种总结式的叙述与评断往往只是一个支架,内中还包含很多其他的资料,以致它的开首与终结部分可以相隔几章(如见:有关希西家统治的记载,王下十八-廿)。以一些君王为例(如:所罗门、罗波安、亚哈、约兰、耶户及约阿施),书中对他们的记载夹杂了相当多主要有关王室及政治的故事资料。另一些叙述则集中于先知身上,尤其是以利亚、以利沙及以赛亚;有时候这些先知会卷入王室及政治的事务(王下五-七中甚至没有提及那位以色列王的名字,可见他并不是重点所在)。还有其他故事记述先知的个人生活及使命(如:王下四)。列王纪的作者以很长的神学性评语来结束北国的历史(王下十七),最有系统地阐释了“申命记史观”。
对于列王纪的历史价值,学者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明显地,列王纪的作者无意撰写后启蒙时期那种“客观”或“批判性”的历史,他(们)所写的是带有信息的历史,所选的题材亦是与信息有关的。因此列王纪并不是一部政治的历史,一些重要的政治时期(例如暗利王朝),都因与作者的着眼点(以色列与耶和华的关系)无关而给轻描淡写地略述过去。
然而,在申命记史观的架构内,亦包含那些被公认为具历史价值的资料。在〔论到个别君王的〕一些扼要的架构句子中,作者会叫读者自行参考“所罗门记”及犹大、以色列列王的编年史,以便进一步了解各朝的情况;很可能列王纪内简述的许多历史事实都来自这些史料(例如王母的名字及某些具体的事件概略)。书内所记列王的在位年期掀起复杂的年代问题(E. Thiele, The Mysterious Numbers of the Hebrew Kings 2,
1965; Thiele 在书内为这问题提供了一个基本的解决方法;参:*旧约年代学)。除了这些王室的编年史外,很多人都同意王上一-二是所罗门登基故事的原本结局,这记载至少可追溯到撒下九。至于列王纪所采用的其他故事,有学者(如:格雷 [Gray])认为那些偏重政治及军事事件的资料与那些关于先知的资料同样具有历史价值,不过他多少因为篇中的神迹成分而把有关以利亚与以利沙的个人故事看为民间传说(王上十七及王下一-六)。毕竟,除了作者所指明的王室编年史外,列王纪的资料来源并不清晰(参:Gray, 页14-35)。在以色列及犹大所发现的铁器时代的考古学资料中,有相当数量是与列王纪有关的(*考古学)。
鉴于作者的写作手法,列王纪并非一部流畅的文学作品,但它一方面可以让读者读到那些大部分未经编纂的资料;另一方面亦透过一个独特的架构,使整部作品显出某程度的统一性。有时候那些原始资料或某部分合成的资料,都可以用文学批判的方法来处理,并收到很好的成效;相信这方面的研究会继续发展(Semeia 3, 1975; 8, 1977)。
在马索拉经文中,列王纪出现的问题较少。但昆兰的发现(加上历代志上下及七十士译本的证据)对马索拉本之前的经文传统的状况有所提示,就像其他经卷一样(*经文与译本)。
Ⅳ 重点
a. 如上所述,列王纪乃始于联合王国最辉煌的时期(这时期属于申命记史观的历史记载的一部分),它的辉煌反映大卫王朝与所罗门圣殿的重要。耶和华自己及圣经作者经常提及耶和华与大卫所立的约(撒下七11-16),来解释耶和华对犹大和大卫后裔守信的原因(王上六12,十一12-13、36;王下八19,十九34);另一方面,大卫对耶和华的忠诚,亦经常(及有点令人意外地)成为衡量后世君王的标准(如:王上九4;王下廿二2)。然而,一个君王在位时的政策亦会给后世带来负面的影响:玛拿西的罪孽最终成为被掳的原因(王下廿四3-4)。因此,整个民族的幸福就系于君王的行为上(王下廿一11-15)。
建圣殿是列王纪开首几章的高潮。王上八说明了本书的圣殿神学──圣殿是耶和华名的居所。在艾查罗特看来(W. Eichrodt, Theology of the OT, 2, 1967, 页23-45),耶和华的名是旧约里“对神显现的灵意化解释”最深邃的表达方式──在无损神的超越性之下表达神真实的、启示性的临在。圣殿的重要性使它成为评估列王的试金石。耶罗波安一世被定罪,因为他为北国另设敬拜的地方和礼仪(王上十二-十三);他的继任人亦因仿效他的做法而被定罪。约西亚──耶罗波安的相反──在故事将近终结时出现,好像耶罗波安在故事开始不久后出现一样;他因改革圣殿敬拜、拆毁邱坛(尤其是伯特利的神龛),而受到称扬(王下廿二-廿三)。
b. 列王纪对王国及圣殿的态度,显示它们并非至高无上的。首先,他们皆受制于妥拉(律法)。“持申命记史观者认为以色列历史的主要问题,在于〔人民心目中〕摩西与大卫之间是否存在正确的相互关系”(G. von Rad, Old Testament Theology, 1, 1968, 页339)。人民必须接受摩西之约的要求,然后神对大卫的应许才会确立。因此在列王纪中,犹大故事里最大的反派人物便是玛拿西,他所行的正是申命记中神吩咐以色列不可行的事(参:王下廿一2-9;申十七2-4,十八9-12)。相反地,在大英雄约西亚的故事中,列王纪则强调他发现“约书”的重要性,所以在开始叙述他统治时便提及此事(比较代下卅四的叙述);他所做的正是申命记中神吩咐以色列当行的事。因此,妥拉(特别是申命记)的要求与制约成为了理解以色列历史的原则。当列王遵照妥拉(特别是要他们忠心地在中央圣所敬拜的吩咐)而行的时候,他们就兴旺;但若他们漠视妥拉,衰败便随之而来。
此外,持申命记史观者也认为,先知所说的话支持与承接摩西所写下的话(参:王下廿二13-20户勒大在发现律法书后的角色),是君王与人民都要留意的。“(持申命记史观者感到)最引人入胜的地方,可说是神的圣言在历史中的功效”(参:王上八24)(G. von Rad 'The
Deuteronomistic theology of history in the books of Kings', 收于 'Studies in Deuteronomy', SBT 9, 1961, 页91)。故此列王纪描写的是“一个历史的进程,在这个过程之中,神不断灌注审判与救赎的话,来模造与引导历史达致完满结局”(von Rad, Old Testament Theology, 1, 页344)。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书中包含了众先知的长篇故事,尤其是他们在国家政治层面上的参与。“在关键的政治事件中,先知往往采取主动,以神的话改变历史的齿轮”(同上,页342)。为了达到上述目的,书中故事亦交织着预言及预言的应验(如:王上十一29-30和十二15;王上十三1-10和王下廿三15-18;王下廿16-17和廿四13)。强调预言的应验可能反映作者对被掳期间假预言的关注。因此,君王对先知话语的态度亦成为他对神的态度的另一个指标(希西家、约西亚)。
c. 申命记特别强调圣约里祝福与咒诅的元素:神祝福信靠祂的人,却降祸给悖逆祂的人(申廿八-卅)。因此,作者特别编排所罗门的资料,使人看出他的失败是他与外邦女子通婚的后果(王上十一)。但一方面,列王纪也清楚认识到神的公义并非在每个朝代都如此施行:玛拿西得享长久的王位,他的悖逆在数十年后才结出恶果(王下廿一,廿四3-4);约西亚遵行耶和华的话,却以悲惨的早逝作结(王下廿三29)。
Ⅴ 信息与目的
列王纪回顾以色列被掳前的一段历史,作用在于解释被掳的原因,以及承认神有充分的理由审判以色列。这是认罪的一种方式,是“对神公义的审判的一种赞美”;“这种对将来看似无望的声明给将来立下了唯一可有的根基”(Ackroyd, 页78,跟随 von Rad 的观点),因为它驱使神的子民完全仰赖神的恩典。
如上所述,列王纪的神学重点对未来仍抱开放的态度,这点提示了将来盼望的可能性。也许神向大卫所起的誓仍然生效:列王纪最后一段提及约雅斤被释一事,可能令这盼望更明显。虽然圣殿被掠夺与焚烧,但人仍可在殿里祈祷,那些远离圣殿的人可以向圣殿祈祷,而神曾答允垂听他们的祷告(见:王上八-九)。虽然根据约的制裁,审判已经临到以色列人,但那约同样容许在审判过后悔改与复兴的可能性(见:王上八46-53;参:申卅)。虽然以色列漠视先知的话是她遭受刑罚的另一原因,但先知所预言的审判的应验亦有助于激起以色列人的盼望,期盼先知所应许的复兴也会实现(如:耶利米的预言)。
因此,列王纪在某程度上具有教训的目的,要“从神的观点来看以色列的历史”(R. K. Harrison,页722)。除此之外,它亦隐含宣讲的意味(参 E. W. Nicholson, 页75):列王纪既展现了“以色列人是有未来的”这个可能性,就在这个基础上,尝试进一步发出劝勉,即无形中挑战被掳的一代要归向耶和华──悔改、信靠、矢志顺服(参:王上八46-50),因为“〔主前〕587年的审判并不意味神子民的尽头;只有拒绝回转才是尽头”(von Rad, Old Testament Theology, 1, 页346)。
Ⅵ 上下文与含意
因此,列王纪是对犹大覆亡及被掳的数个回应之一。它比得上耶利米哀歌(五首诗歌,表达耶路撒冷陷落后犹太人民的感受及其踌躇的盼望)和耶利米书(其资料的汇集与列王纪同期,书中并显示很多相仿的文学手法及神学观点;见 E. W. Nicholson, 上引书)。我们可以在研读列王纪的同时,参考历代志上下、以赛亚书和耶利米书对同样事件的平行报导(见:如 B. S. Childs, 'Isaiah and
the Assyrian Crisis', SBT 2. 3, 1967)。
埃路(J. Ellul)在他对列王纪下经文的那册注释(The Politics of God and the Politics of Man, 1972, 页31-21)中,主张列王纪为圣经正典提供了双重的独特贡献。第一,它描绘神参与政治活动,提醒人不要低估政治的重要性,也不要将政治绝对化(因它表现了神对政治的审判)。第二,它展示了人的自主(他们在各种政治处境中作出决策,并付诸实行)与神的自作决定(祂可以利用人的行动或不用人而自行达成祂的心意)之间的相互影响。
近代的圣经研究过分强调神在历史中的作为,以致带来反效果,就是对圣经有关这方面的教导不予重视,而列王纪正是一部特别强调这个主旨的书卷(见 J. E. Goldingay, '"That you may know that Yahweh is God"': A study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ology and historical truth in the Old Testament', TynB 23, 1972, 页58-93;关于如何在今日应用这思想,见 D. N. Freedman, 'The biblical idea of history', Int 21, 1967, 页32-49)。神是一位在历史中完成计划的神,祂的子民可以凭祂在过往历史中所留下的足迹,看出祂今日的作为。
书目:参看上述的参考资料。如要深入研究经文,仍可参 C. F. Keil, The Books of the Kings (in C. F. Keil
and F. Delitzsch, Commentary on the Old
Testament), 1872; C. F. Burney, Notes
on the Hebrew Text of the Books of Kings, 1903; J. A. Montgomery (H. S.
Gehman 编),The Books of Kings, ICC, 1951。
J.E.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