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舍

畫 室 內 ， 幾 張 畫 散 落 地 上 ， 顏 料 四 濺 。 畫 旁 有 一 個 染 滿 顏 料 的 籃 球 。 仁 仁 ， 一 個 年 約 八 九 歲 的 小 男 孩 ， 上 台 找 皮 球 。 找 到 後 ， 把 球 捧 在 懷 中 ， 留 連 畫 室 ， 東 瞧 西 摸 。 見 桌 上 畫 筆 顏 料 ， 拿 起 筆 來 ， 裝 模 作 樣 ， 在 畫 上 亂 畫 亂 塗 。

窗 外 孩 子 聲 甲 、 乙 、 丙 ： 仁 仁 ， 你 在 哪 裡 ？ 找 到 球 嗎 ？ 趕 快 出 來 吧 ！

仁 仁 ： 啊 ， 來 了 ！ （ 擲 筆 。 往 外 跑 ）

第 二 幕

畫 室 ， 同 第 一 幕 。 三 張 被 濺 污 了 的 畫 ： 甲 、 乙 、 丙 。

畫 甲 ： 唉 ， 我 完 蛋 了 ！ 完 蛋了 ！ 這 個 小 鬼 ， 把 球 打 進 來 畫 室 ， 濺 得 我 一 臉 一 身 全 是 顏 料 。 本 來 我 已 安 排 好 ， 下 月去 參 加 一 個 盛 大 畫 展 ， 現 在 這 樣 子 怎 見 得 人 ! ? 唉 ， 我 被 毀 了 ， 一 生 被 毀 了 ！ 枉 我 空 有 絕 世 天 才 、 凌 雲 壯 志 ， 還 以 為 前 途 一 片 光 明 ， 我 將 被 名 家 珍 藏 ， 供 歷 世 歷 代 的 名 家 鑑 賞 稱 揚 。 真 沒 想 到 這 麼 一 個 乳 臭 小 孩 ， 打 進 來 一 個 皮 球 ， 就 把 我 的 一 生 毀 了 ！ 我 恨 ！ 我 恨 這 小 孩 ！

畫 乙 ： 唉 ， 我 倒 霉 透 了 ！ 甚 麼 霉 運 ， 總 少 不 了 我 的 分 兒 。 起 初 還 以 為 ， 顏 料 沒 濺 著 我 ， 怎 麼 今 回 竟 有 這 好 運 氣 ？ 誰 料 猶 未 歡 慶 完 畢 ， 這 小 頑 童 便 來 ， 塗 得 我 滿 頭 滿 臉 。 唉 ， 我 老 早 知 道 ， 我 沒 這 好 運 氣 。 我 的 命 不 好 ， 一 切 大 大 小 小 倒 霉 的 事 ， 都 有 我 的 一 分 。 好 運 氣 的 事 ， 從 來 輪 不 著 我 。 即 使 沒 被 塗 污 時 ， 能 參 加 畫 展 ， 但 我 相 信 ， 當 選 獲 獎 的 ， 必 定 不 是 我 。 只 是 這 等 倒 霉 的 事 ， 我 每 一 次 總 被 點 中 ， 永 不 落 空 。 唉 ， 命 運 弄 人 ！ 畫 室 內 放 著 這 許 多 畫 ， 比 我 漂 亮 ， 比 我 吸 引 孩 子 的 ， 觸 目 皆 是 ， 可 是 這小 頑 童 卻 偏 偏 選 了 我 來 塗 污 ！ 唉 ， 真 是 倒 運 倒 到 腳 趾 尖 。

畫 丙 ： 噫 ， 事 到 如 今 ， 煩 惱 也 解 決 不 了 問 題 。 我 需 要 靜 下 來 ， 好 好 想 一 想 。

畫 乙 ： 我 認 命 了 。 我 的 命 不 好 ， 坐 在 家 中 ， 沒 做 過 甚 麼 錯 ， 也 忽 然 會 橫 禍 飛 來 ， 躲 也 躲 不 了 。 唉 ， 我 沒 別 人 的 命 好 。 別 人 天 生 聰 明 美 麗 ， 含 著 金 調 羹 出 世 ， 家 境 富 裕 ， 一 帆 風 順 ， 學 業 、 事 業 、 愛 情 都 得 意 ； 稍 一 努 力 ， 便 得 百 倍 收 成 。 我 生 來 資 質 平 庸 ， 先 天 不 足 ， 需 要 付 出 比 旁 人 百 倍 的 努 力 ， 方 能 略 有 收 成 。 可 是 才 有 點 收 穫 ， 忽 又 大 難 臨 頭 ， 禍 從 天 降 。 真 不 明 白 問 題 出 在 哪 裡 ？ 我 做 錯 了 甚 麼 ？ 為 甚 麼 偏 偏 要 選 中 我 ？ 我 沒 求 做 甚 麼 名 畫 ， 沒 求 留 芳 百 世 ， 只 希 望 做 一 張 平 凡 的 畫 ， 無 災 無 難 。 可 是 ， 連 這 小 小 的 願 望 ， 老 天 爺 也 不 賞 我 。 世 界 沒 有 公 平 。 一 個 不 幸 的 人 再 努 力 也 無 濟 於 事 。 （ 走 到 桌 子 旁 邊 喝 酒 。 ）

畫 甲 （ 憤 憤 不 平 ） ： 哼 ！ 認 命 ！ ？ 我 不 甘 心 ！ 這 小 子 毀 了 我 們 ， 我 們 豈 能 就 此 輕 易 放 過 他 ？ 試 想 一 想 ， 我 在 預 展 中 已 出 類 拔 萃 ， 獲 極 高 評 價 ， 眼 看 下 個 月 大 展 ， 就 要 美 夢 成 真 ， 名 聞 天 下 ， 身 價 萬 倍 ， 可 這 臭 小 子 ， 竟 在 這 關 鍵 時 刻 ， 毀 掉 我 的 一 生 ！

畫 丙 ： 也 許 還 可 補 救 ， 不 至 於 這 麼 悲 觀 絕 望 吧 。

畫 甲 ： 你 真 天 真 。 像 我 們 幾 個 ， 大 花 臉 ， 也 能 補 救 ？ 別 做 夢 了 ！

畫 丙 ： 有 信 心 總 比 沒 信 心 好 。 不 然 又 能 怎 樣 ？ 像 他 （ 指 乙 ） ， 借 酒 消 愁 嗎 ？

畫 甲 ： 我 才 沒 這 麼 笨 ， 傷 害 自 己 。 （ 走 向 乙 ， 搶 掉 他 的 酒 杯 。 ）

畫 乙 ： 別 管 我 。 世 界 上 有 人 是 傷 害 人 的 ， 有 人 是 被 傷 害 的 。 沒 報 應 ， 沒 公 平 。 我 的 命 不 好 。

畫 甲 ： 別 人 傷 害 你 ， 你 也 傷 害 自 己 。 世 上 還 有 比 你 更 笨 的 嗎 ？ （ 乙 爛 醉 如 泥 ， 醉 言 醉 語 ， 時 哭 時 笑 。 甲 扔 掉 酒 杯 。 ） 呸 ， 沒 出 息 ！

畫 丙 ： 他 也 曾 努 力 過 。

畫 甲 ： 哼 ， 努 力 又 有 甚 麼 用 ？ 到 頭 來 還 不 是 一 敗 塗 地 ？ 但 是 我 不 甘 心 。 我 要 報 復 。 我 要 讓 這 臭 小 子 知 道 ， 你 壞 ， 我 也 可 以 壞 ； 你 毀 掉 我 一 生 ， 我 也 可 以 毀 掉 你 一 生 。

畫 丙 ： 何 苦 冤 冤 相 報 ？ 不 要 為 作 惡 的 心 懷 不 平 ， 以 致 作 惡 。

畫 甲 ： 不 必 向 我 說 教 了 。 《 聖 經 》 我 比 你 熟 。 你 說 第 一 句 ， 我 可 以 接 第 二 句 。 《 聖 經 》 還 說 ， 有 人 打 你 右 臉 ， 連 左 臉 也 轉 過 來 由 他 打 ； 有 人 要 拿 你 的 裡 衣 ， 連 外 衣 也 由 他 拿 去 。 但 在 現 實 生 活 裡 ， 這 行 得 通 嗎 ？ 行 不 通 的 ！ 告 訴 你 ， 弱 肉 強 食 ， 適 者 生 存 。 你 越 善 良 ， 越 待 人 好 ， 別 人 就 越 把 你 看 作 傻 瓜 ， 更 來 欺 侮 你 。 哼 ， 甚 麼 「 要 愛 你 們 的 仇 敵 ， 為 逼 迫 你 們 的 祝 福 」 ， 請 問 誰 來 愛 我 們 ？ 誰 來 祝 福 我 們 ？ 世 界 是 不 公 平 的 ， 我 們 若 不 自 己 主 持 公 道 ， 沒 有 人 會 為 我 們 伸 冤 。

畫 丙 ： 我 不 同 意 你 的 看 法 。 我 們 應 該 獨 立 思 考 ， 不 應 被 人 牽 著 鼻 子 走 。 別 人 犯 錯 ， 傷 害 他 人 ， 那 是 他 們 的 路 ， 難 道 我 們 就 甘 心 尾 隨 他 們 ， 讓 他 們 領 路 ， 作 他 們 的 跟 班 ？

畫 甲 ： 反 其 道 而 行 ， 以 德 報 怨 嗎 ？ 不 行 ！ 這 太 便 宜 那 小 子 。 別 忘 了 ， 他 毀 了 我 們 一 生 ， 不 是 我 們 壞 心 眼 先 傷 害 他 。 若 放 過 他 ， 我 們 這 麼 沉 重 的 損 失 ， 怎 麼 擺 平 ？

畫 丙 ： 我 不 贊 成 你 的 話 … … 。

畫 甲 ： 你 從 來 就 沒 贊 成 過 我 的 話 。

畫 丙 ： 對 不 起 。 我 是 想 ， 我 們 真 給 毀 了 嗎 ？ 也 許 是 ， 因 為 我 們 沒 方 法 脫 去 身 上 被 濺 污 了 的 顏 料 。 這 樣 的 畫 ， 確 沒 人 要 。 但 也 不 一 定 ， 也 許 主 人 會 有 補 救 方 法 。 他 是 被 公 認 的 偉 大 天 才 畫 家 ； 別 人 想 不 到 的 ， 他 能 想 到 ； 別 的 畫 家 畫 不 來 的 ， 他 一 揮 而 就 ， 而 且 構 思 奇 特 ， 有 神 來 之 筆 。 我 們 不 如 忍 耐 ， 靜 候 他 回 來 ， 看 他 怎 麼 處 理 ， 不 比 自 己 輕 舉 妄 動 好 嗎 ？

畫 甲 ： 哼 ， 誰 是 我 的 主 人 ？ 我 是 自 己 的 主 人 。

畫 丙 ： 不 能 這 麼 說 ， 畫 總 是 由 畫 家 創 作 的 ， 不 能 自 有 。

畫 甲 ： 即 使 是 他 創 作 了 我 們 ， 他 撇 下 我 們 不 管 ， 不 保 護 我 們 ， 任 孩 子 胡 鬧 ， 損 毀 我 們 ， 他 對 得 起 我 們 嗎 ？

畫 丙 ： 我 們 又 不 能 全 知 道 他 的 心 思 。但 他 本 領 高 強 ， 非 我 們 所 及 ， 這 倒 可 以 絕 對 肯 定 。 不 如 我 們 稍 忍 耐 一 下 ， 等 他 回 來 處 理 罷 。

畫 甲 ： 我 信 不 過 他 。 我 只 信 自 己 。

畫 乙 （ 醉 語 ） ： 世 界 … 沒 … 沒 有 公 平 ， 沒 公 平 … … 。

畫 甲 ： 他 說 得 對 ， 世 界 沒 有 公 平 。 我 們 必 須 靠 自 己 ， 用 自 己 的 手 ， 去 為 自 己 擺 平 所 受 的 一 切 冤 屈 與 傷 害 。 （ 窗 外 傳 來 孩 子 們 玩 耍 聲 。 甲 走 近 窗 前 看 ） 這 臭 小 子 還 在 外 邊 玩 耍 ， 挺 開 心 呢 。 這 世 界 就 是 這 樣 ， 有 些 人 傷 了 他 人 也 若 無 其 事 ， 也 能 於 心 無 愧 。 可 恨 ！ （ 出 門 ）

畫 丙 ： 你 要 上 哪 ？

畫 甲 ： 找 他 報 復 ， 毀 掉 他 ， 像 他 毀 掉 我 們 。

畫 丙 ： 千 萬 不 要 幹 出 傻 事 ！

畫 甲 ： 你 … 膽 小 如 鼠 。 沒 出 息 ！ （ 推 開 丙 。 出 外 ， 把 門 反 鎖 。 ）

第 三 幕

百 多 年 後 ， 一 個 博 物 館 內 。 人 物 有 警 衛 、 看 畫 展 人 群 。 群 眾 中 有 一 大 學 藝 術 學 院 教 授 ， 領 著 一 群 學 生 看 畫 。

教 授 （ 指 台 左 角 牆 上 一 畫 ） ： 同 學 們 ， 這 就 是 鼎 鼎 大 名 的 「 將 錯 就 錯 」 。 你 們 看 出 有 甚 麼 與 別 不 同 嗎 ？

學 生 甲 ： 它 的 配 色 大 膽 ， 不 落 前 人 俗 套 。

學 生 乙 ： 它 的 構 思 特 異 。

學 生 丙 ： 我 最 欣 賞 的 是 筆 法 獨 特 ， 粗 細 輕 重 混 合 ， 掌 握 得 恰 到 好 處 。 果 真 名 不 虛 傳 。

教 授 ： 這 畫 無 論 是 構 思 、 筆 法 ， 或 用 色 ， 都 出 人 意 表 ， 獨 創 一 格 ， 開 一 時 畫 風 的 先 河 ， 原 來 在 它 背 後 ， 是 有 這 麼 的 一 個 故 事 ： 有 一 天 ， 畫 家 作 畫 時 ， 突 然 因 事 離 去 ， 沒 來 得 及 收 起 色 盤 ， 幾 個 在 院 子 裡 玩 球 的 孩 子 ， 把 球 打 進 畫 室 。 球 打 著 色 盤 ， 有 三 張 畫 給 弄 污 了 。 畫 家 動 腦 筋 ， 將 錯 就 錯 ， 把 畫 改 成 眼 前 這 樣 子 ， 所 以 起 名 「 將 錯 就 錯 」 。

學 生 們 ： 啊 ， 原 來 如 此 。 真 想 不 到 ！ 了 不 起 ！ 真 有 這 事 ？ 不 是 開 始 就 這 麼 設 計 嗎 ？ 真 看 不 出 破 綻 ？ 故 事 是 真 的 還 是 傳 說 ？ 原 來 的 畫 是 怎 樣 的 ？ 是 不 是 比 這 個 更 好 ？

教 授 ： 原 來 的 畫 怎 樣 ， 沒 人 看 過 ， 相 信 只 有 畫 家 自 己 知 道 。 不 過 ， 這 故 事 倒 是 真 的 ， 可 在 畫 家 的 傳 記 找 到 。 一 個 偉 大 的 天 才 畫 家 ， 往 往 具 有 化 腐 朽 為 神 奇 的 力 量 ， 這 是 不 足 為 奇 。 我 們 中 國 晉 代 有 名 的 畫 家 曹 不 興 ， 也 有 一 個 類 似 的 故 事 ： 一 次 曹 不 興 替 孫 權 畫 屏 風 ， 不 慎 掉 了 一 滴 墨 在 絹 上 ， 旁 人 都 替 他 嘆 息 焦 急 ， 只 見 他 不 慌 不 忙 ， 輕 點 幾 筆 ， 就 把 墨 點 改 成 一 隻 嗡 嗡 起 飛 的 蒼 蠅 。

學 生 丁 ： 教 授 ， 那 麼 另 外 兩 張 同 時 被 弄 污 的 畫 呢 ？ 也 成 了 傳 世 之 作 嗎 ？

教 授 ： 很 可 惜 ， 傳 世 的 只 有 這 張 。 據 說 ， 那 兩 張 改 無 可 改 ， 不 知 甚 麼 緣 故 ， 畫 布 破 爛 了 ， 壞 到 裡 面 去 … … 。

（ 幕 下 。 完 ）

信 息 ：

人 不 是 獨 自 活 在 荒 島 上 ， 不 可 能 不 受 外 來 干 擾 。 多 少 時 候 ， 別 人 的 過 錯 ， 塗 毀 了 我 們 人 生 的 圖 畫 ， 擾 亂 了 我 們 人 生 的 腳 步 。 但 是 不 要 害 怕 ， 創 造 我 們 的 上 帝 能 化 腐 朽 為 神 奇 ， 把 咒 詛 變 祝 福 ， 使 萬 事 互 相 效 力 ， 叫 愛 神 的 人 得 益 處 。

主 耶 穌 說 ： 「 那 殺 身 體 不 能 殺 靈 魂 的 ， 不 要 怕 他 們 ；惟 有 能 把 身 體 和 靈 魂 都 滅 在 地 獄 裡 的 ， 正 要 怕 他 。 」 沒 有 人 能 真 正 毀 掉 我 們 ， 真 正 能 毀 滅 我 們 的 ， 只 有 我 們 自 己 ─ ─ 當 我 們 對 上 帝 失 去 信 心 ， 向 惡 屈 服 ， 自 我 毀 滅 。 「 凡 等 候 你 的 ， 必 不 羞 愧 。 」 （ 詩 篇 廿 五 ３ ） 「 凡 等 候 祂 的 ， 都 是 有 福 的 。 」 （ 以 賽 書 卅 １ 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