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 者 按 ： 自 去 年 十 月 接 獲 從 以 色 列 旅 行 回 來 的 肢 體 的 通 知 ， 說 那 裡 有 很 多 中 國 合 約 勞 工 需 要 福 音 後 ， 我 們 便 按 月 差 派 無 聲 宣 教 士 （ 福 音 刊 物 ） 拜 會 他 們 ， 以 彌 補 遠 方 華 人 牧 者 短 缺 的 遺 憾 。 今 年 六 月 ， 中 信 差 會 同 工 更 親 自 前 往 作 短 暫 的 拜 會 ， 以 補 文 字 不 能 作 個 人 接 觸 的 不 足 。 本 文 是 拜 會 後 的 所 見 所 聞 。

鐵 鳥 追 星 飛 越 大 西 洋 後 ， 降 落 在 以 色 列 特 拉 維 夫 ( T e l A v I v ) 機 場 。 當 我 們 轉 機 抵 達 以 拿 （ E I l a t ） 時 ， 只 見 萬 家 燈 火 ， 閃 爍 生 輝 。 當 地 美 籍 猶 太 裔 宣 教 士 約 翰 來 接 我 們 ， 大 家 一 見 如 故 。 他 和 妻 子 朱 迪 在 以 色 列 定 居 已 有 二 十 多 年 ， 要 向 猶 太 人 傳 福 音 ， 並 在 家 中 建 立 教 會 。

以 拿 是 以 色 列 極 南 的 一 個 小 城 ， 就 在 紅 海 岸 邊 ， 對 岸 便 是 約 旦 。 當 地 中 國 人 不 大 提 以 拿 ， 只 說 紅 海 ， 或 者 「 涼 亭 教 會 」 。 約 翰 夫 婦 在 以 拿 經 營 一 間 客 棧 （ T h e S h e l t e r H o s t e l ） ， 男 女 界 各 有 二 十 個 床 位 。 幾 年 前 ， 他 們 發 現 這 裡 有 很 多 外 勞 ， 參 與 以 色 列 的 建 築 工 程 ， 包 括 俄 國 人 、 羅 馬 尼 亞 人 、 非 洲 人 、 泰 國 人 及 中 國 人 等 。 約 翰 邀 請 他 們 到 客 棧 ， 在 院 子 裡 舉 行 露 天 聚 會 ， 中 國 勞 工 稱 它 為 「 涼 亭 教 會 」 。

涼 亭 教 會 的 聚 會 很 有 趣 。 有 一 天 晚 上 開 佈 道 會 ， 來 了 起 碼 一 百 五 十 人 ， 中 國 人 約 有 四 十 位 ， 其 他 為 俄 國 人 、 羅 馬 尼 亞 人 、 非 洲 人 和 猶 太 人 。 大 家 自 然 地 「 各 從 其 族 」 坐 好 ， 唱 詩 有 的 時 候 異 語 同 歌 ， 有 時 各 國 人 輪 流 獻 唱 ， 中 國 人 那 首 「 願 主 的 愛 與 你 同 在 」 算 是 別 開 生 面 。

當 中 信 差 會 主 任 王 其 昌 牧 師 用 英 語 傳 講 信 息 時 ， 各 族 裔 的 傳 譯 便 同 時 作 翻 譯 。 像 這 樣 的 場 面 ， 想 起 來 時 或 許 會 以 為 很 混 亂 ， 事 實 卻 不 然 ， 幾 位 翻 譯 同 工 都 很 老 練 ， 會 眾 也 很 留 心 ， 呼 召 時 很 多 人 信 主 。

約 翰 對 中 國 人 特 別 有 負 擔 ， 每 個 月 都 開 車 來 回 各 工 地 和 勞 工 宿 舍 一 兩 趟 ， 分 發 聖 經 及 福 音 單 張 等 。

有 一 次 他 在 海 法 市 ( H a I f a ) 的 欣 欣 飯 店 看 見 《 中 信 》 月 刊 ， 便 跟 我 們 聯 絡 ， 向 我 們 發 出 「 以 色 列 的 呼 聲 」 。 現 時 以 色 列 全 國 約 有 中 國 勞 工 五 千 人 ， 分 別 來 自 山 東 、 江 蘇 、 河 南 、 河 北 、 安 徽 、 四 川 、 東 北 各 地 。 他 們 很 多 都 是 做 鋪 地 磚 的 工 作 。 一 位 領 隊 跟 我 說 ： 「 也 許 工 頭 們 看 中 國 人 個 子 小 ， 怕 他 們 對 其 他 的 工 作 幹 不 來 。 」

我 們 一 共 探 訪 了 七 個 勞 工 營 ， 有 幾 十 人 的 、 二 百 人 的 、 甚 至 四 百 人 的 ， 清 一 色 男 丁 。 雖 然 我 們 所 接 觸 的 勞 工 比 例 來 說 很 少 ， 但 同 一 宿 舍 的 人 往 往 都 來 自 同 一 個 地 方 ， 背 景 相 近 ， 因 此 我 們 所 見 所 聞 亦 有 其 代 表 性 。

勞 工 們 的 故 事 ， 到 處 楊 梅 一 樣 花 。 本 地 人 不 要 做 的 工 作 ， 中 國 人 卻 趨 之 若 鶩 ， 認 為 是 難 得 的 機 會 。 他 們 每 人 要 花 三 、 四 萬 元 人 民 幣 的 「 手 續 費 」 ， 才 得 這 機 會 。 有 些 除 了 花 錢 還 要 經 過 考 試 的 挑 選 呢 ！ 其 中 一 位 告 訴 我 ， 他 得 示 範 在 地 上 鋪 幾 塊 地 磚 ， 工 夫 到 家 才 獲 選 上 。

有 位 本 來 在 國 內 兵 工 廠 服 務 多 年 的 勞 工 說 ， 他 在 國 內 的 工 作 是 鐵 飯 碗 ， 但 國 內 物 價 飛 漲 ， 生 活 艱 苦 ， 他 走 遍 東 西 南 北 ， 覺 得 實 在 「 活 不 下 去 」 ， 便 決 心 離 開 愛 人 和 女 兒 ， 出 來 幹 活 。

然 而 ， 我 們 卻 相 信 ， 他 們 在 以 色 列 的 生 活 可 能 更 苦 。 我 們 所 看 到 的 宿 舍 像 是 貨 櫃 改 裝 的 ， 也 有 些 「 倉 庫 式 」 住 十 人 的 ； 甚 而 住 在 未 完 工 的 大 廈 裡 。 他 們 出 國 時 已 負 了 一 筆 債 務 ， 家 人 對 他 們 出 國 後 的 期 望 ， 更 成 為 他 們 心 靈 的 重 擔 ， 加 上 天 天 在 酷 熱 天 氣 中 勞 動 ， 生 活 異 常 枯 燥 ， 真 是 心 勞 形 役 。

有 些 人 滿 懷 怨 憤 ， 覺 得 自 己 被 人 騙 了 。 據 他 們 稱 ， 合 約 上 說 明 包 的 費 用 ， 抵 步 後 卻 沒 有 人 肯 認 賬 ， 逼 得 要 自 己 掏 腰 包 ， 以 致 收 入 比 預 算 的 低 很 多 。 我 請 他 們 拿 合 約 來 看 看 ， 誰 知 他 們 竟 連 影 印 本 都 沒 有 ， 只 曉 得 自 己 曾 簽 署 過 一 些 文 件 。 我 們 知 道 某 工 地 有 一 批 勞 工 「 神 秘 失 蹤 」 ， 相 信 是 「 三 十 六 策 ， 走 為 上 計 」 ， 自 己 找 出 路 去 了 。

我 們 也 遇 見 一 些 特 殊 個 案 ， 使 我 們 感 到 外 地 勞 工 欠 缺 保 障 。 在 我 們 抵 步 後 的 翌 日 ， 曾 探 訪 兩 位 受 了 傷 的 勞 工 。 一 位 是 騎 單 車 時 被 的 士 撞 倒 ， 頭 部 受 傷 ， 耳 朵 出 血 ， 其 後 便 終 日 暈 眩 ， 無 法 幹 活 。 由 於 沒 有 人 肯 承 擔 醫 藥 費 ， 他 便 無 法 進 一 步 接 受 檢 查 和 治 療 。 另 一 位 是 工 作 時 扭 傷 腰 骨 。 這 二 人 現 在 均 沒 有 入 息 ， 卻 要 照 常 支 付 生 活 費 ， 可 能 每 月 還 要 還 債 ， 處 境 可 憐 。 不 久 前 ， 有 一 位 勞 工 因 受 不 住 而 自 殺 ， 奇 怪 的 ， 就 是 沒 有 人 敢 說 話 ， 只 任 讓 這 事 不 了 了 之 。 有 些 人 則 較 幸 運 ， 遇 著 的 公 司 肯 負 責 ， 老 板 也 比 較 照 顧 。 一 位 二 十 來 歲 的 青 年 說 ， 除 去 一 切 開 銷 ， 剩 下 的 錢 比 在 老 家 幹 活 所 得 的 要 多 一 倍 有 餘 ， 所 以 他 覺 得 吃 苦 兩 年 ， 完 全 值 得 。 無 論 際 遇 如 何 ， 他 們 唯 一 的 目 的 ， 就 是 賺 錢 。 因 此 有 些 人 下 班 後 再 去 打 散 工 。

我 們 曾 到 一 個 文 化 水 平 不 錯 的 營 地 ， 很 多 宿 舍 門 外 都 貼 有 對 聯 ， 可 能 是 曾 經 舉 辦 過 對 聯 比 賽 。 有 一 聯 云 ： 「 來 國 外 多 賺 美 鈔 ， 返 故 里 再 造 輝 煌 。 」 可 謂 道 盡 了 當 地 五 千 中 國 勞 工 的 心 聲 。

約 翰 說 中 國 人 都 是 「 好 人 」 。 他 曾 到 過 其 他 族 裔 的 宿 舍 ， 看 見 裡 面 貼 滿 了 色 情 圖 片 ， 賭 風 甚 盛 。 我 們 所 到 的 中 國 勞 工 營 ， 則 沒 有 這 種 現 象 ， 最 多 不 過 是 貼 一 張 正 正 當 當 的 明 星 玉 照 。

中 國 人 另 一 好 處 ， 就 是 很 歡 迎 我 們 到 訪 。 我 們 帶 去 的 聖 經 、 單 張 、 《 中 信 》 月 刊 ， 不 用 分 發 ， 大 家 看 見 ， 都 會 擁 上 來 取 閱 ， 還 要 求 我 們 留 下 一 些 給 那 些 尚 未 下 班 回 來 的 人 。 往 常 派 單 張 的 經 驗 ， 我 們 都 會 遇 到 多 愛 理 不 理 的 人 ， 或 是 拿 了 便 隨 手 掉 之 。 這 裡 的 勞 工 卻 剛 好 相 反 ， 他 們 非 常 珍 惜 每 份 書 刊 ， 很 多 都 聚 精 會 神 地 閱 讀 ； 約 翰 也 說 ， 他 常 看 見 中 國 勞 工 躺 在 床 上 看 聖 經 。

有 一 回 派 單 張 ， 跟 一 位 勞 工 談 話 ， 他 說 將 來 回 國 的 時 候 ， 其 他 東 西 可 以 不 要 ， 但 他 所 收 集 的 聖 經 、 書 籍 和 刊 物 ， 無 論 如 何 也 一 定 要 「 扛 」 回 去 。 他 們 很 樂 意 跟 我 們 談 福 音 。

一 位 從 安 徽 來 的 ， 看 到 我 們 帶 去 的 福 音 小 冊 ， 便 上 前 來 問 ：

「 神 愛 『 世 人 』 ， 意 思 是 所 有 的 人 ？ 」

「 對 ， 『 所 有 』 的 人 。 」

「 真 的 不 管 甚 麼 人 ？ 」

「 真 的 ， 不 分 種 族 ， 不 分 階 級 ， 不 管 甚 麼 人 ， 因 此 也 包 括 你 在 內 。 你 想 中 國 人 那 麼 多 ， 神 怎 會 不 愛 我 們 ？ 」

後 來 ， 當 王 牧 師 向 這 位 朋 友 講 福 音 ， 他 就 當 眾 開 聲 禱 告 接 受 了 主 。

每 逢 我 們 召 集 他 們 ， 向 他 們 傳 講 信 息 時 ， 他 們 都 很 熱 烈 地 回 應 ， 還 有 很 多 人 表 示 願 意 信 主 。 他 們 的 禱 告 很 真 誠 ， 很 堅 決 。 有 一 次 ， 王 牧 師 告 訴 決 志 者 以 後 可 以 自 己 直 接 向 神 禱 告 ， 他 們 說 不 知 如 何 禱 告 ， 竟 然 要 我 們 寫 一 篇 禱 告 文 留 給 他 們 ， 以 後 好 照 著 來 禱 告 。

一 位 來 自 信 主 家 庭 的 勞 工 ， 決 志 後 很 興 奮 地 說 ： 「 今 天 我 真 的 信 耶 穌 了 ， 我 要 馬 上 寫 信 回 家 ， 告 訴 我 的 愛 人 和 父 母 ， 因 為 他 們 一 直 期 望 我 能 信 耶 穌 。 」 我 想 將 來 他 回 家 鄉 時 ， 就 算 沒 賺 到 錢 ， 家 人 也 一 樣 會 歡 迎 他 。 約 翰 說 ， 以 色 列 「 建 築 潮 」 的 高 峰 期 已 過 ， 而 這 批 勞 工 兩 年 內 將 要 陸 續 回 國 。 因 此 ， 這 兩 年 正 是 神 為 我 們 打 開 的 「 時 窗 」 ， 我 們 除 了 在 它 關 閉 之 前 抓 緊 機 會 傳 福 音 外 ， 更 渴 望 能 加 緊 培 訓 信 徒 ， 使 他 們 回 國 時 ， 有 鞏 固 的 信 仰 根 基 。

[ 作 者 是 美 國 中 信 文 宣 部 主 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