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 清 萍

有 些 人 不 能 對 人 說 不 ， 因 為 聽 話 與 順 服 成 為 他 們 生 存 之 道 。 有 一 個 女 孩 ， 媽 媽 未 婚 懷 了 她 ， 想 把 她 打 掉 ， 後 來 還 是 打 消 了 這 念 頭 。 但 是 打 不 掉 的 ， 是 心 中 的 悔 恨 ， 包 括 對 腹 中 無 辜 孩 子 的 怨 氣 。 孩 子 很 小 就 很 乖 很 懂 事 ， 好 像 知 道 自 己 欠 下 了 孽 債 ， 須 窮 一 生 償 還 。 肚 子 餓 了 不 敢 哭 ， 怕 媽 媽 心 煩 ； 媽 媽 發 脾 氣 ， 找 她 出 氣 ， 她 把 錯 都 歸 在 自 己 身 上 。 在 她 豆 蔻 年 華 之 時 ， 舅 舅 姦 污 了 她 ， 她 沒 有 反 抗 ， 事 後 還 裝 作 若 無 其 事 ， 其 實 內 心 已 經 被 撕 得 破 碎 片 片 。 她 沒 法 說 不 ， 因 為 她 以 為 這 是 「 命 」 ， 一 個 不 容 反 抗 的 命 運 。

由 於 社 會 重 男 輕 女 ， 很 多 女 子 一 生 出 來 就 感 到 是 次 好 的 ， 使 父 母 失 望 丟 臉 ， 是 賠 錢 貨 ， 不 能 自 立 ， 一 生 要 靠 男 人 ； 這 樣 的 人 憑 甚 麼 可 以 說 不 ？

但 不 能 說 不 的 人 ， 不 可 能 與 人 建 立 健 康 美 好 的 關 係 ─ ─ 不 過 如 一 尊 木 偶 ， 既 無 真 情 ， 亦 可 能 另 有 一 套 自 存 之 道 ， 就 是 ： 既 不 能 光 明 正 大 的 抗 拒 不 義 ， 就 只 有 彎 彎 曲 曲 的 自 衛 自 保 。 舊 約 聖 經 有 幾 個 敢 於 說 不 的 女 子 ， 結 果 不 但 改 善 了 自 己 的 人 生 ， 也 帶 來 整 個 國 家 民 族 的 新 生 。 猶 太 民 族 一 度 在 埃 及 國 的 統 治 下 苟 延 殘 喘 ， 埃 及 王 法 老 生 怕 他 們 人 口 眾 多 ， 釀 成 禍 患 ， 下 令 把 生 下 的 男 嬰 通 通 殺 掉 。 當 時 居 然 有 兩 個 猶 太 人 的 收 生 婆 「 不 」 照 王 的 吩 咐 ， 把 男 嬰 統 統 留 下 來 ， 其 中 一 位 後 來 成 了 民 族 英 雄 ， 就 是 摩 西 。 另 一 個 說 不 的 女 人 ， 是 摩 西 的 母 親 。 當 時 她 也 是 不 聽 王 命 ， 把 兒 子 偷 藏 了 三 個 月 。 後 來 不 能 再 收 藏 ， 只 有 把 他 放 在 蒲 草 箱 ， 擱 在 河 邊 ， 希 望 有 善 心 人 把 他 收 養 。 果 然 「 皇 天 不 負 有 心 人 」 ， 孩 子 被 法 老 的 女 兒 發 現 ， 產 生 了 愛 憐 的 心 ， 她 也 敢 說 不 ， 於 是 收 養 了 摩 西 。

摩 西 在 這 些 勇 敢 女 子 的 影 響 下 長 大 ， 也 培 養 了 一 種 浩 然 正 氣 。 為 了 真 理 ， 為 了 對 民 族 的 愛 ， 他 敢 對 強 權 與 富 貴 說 「 不 」 。 希 伯 來 書 十 一 章 說 ， 他 長 大 後 ， 就 不 肯 稱 為 法 老 女 兒 之 子 ， 不 願 暫 時 享 受 罪 中 之 樂 ， 也 不 怕 王 命 。

說 「 不 」 是 人 成 長 獨 立 必 須 建 立 的 操 守 ： 不 對 錯 謬 說 不 ， 就 不 能 向 真 理 降 服 ； 不 對 黑 暗 說 不 ， 就 不 能 向 光 明 降 服 ； 同 樣 ， 不 對 恨 說 不 ， 就 不 能 向 愛 降 服 。 收 生 婆 說 不 ， 是 因 為 她 敬 畏 上 帝 ， 上 帝 說 「 是 」 。 摩 西 的 母 親 說 不 ， 是 因 為 她 對 親 情 說 了 「 是 」 。 而 法 老 女 兒 說 不 ， 是 對 自 己 的 良 知 與 惻 隱 之 心 說 「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