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華

到 眼 鏡 店 去 修 理 眼 鏡 ， 店 員 頗 為 吃 驚 ： 兩 塊 鏡 片 上 下 不 平 衡 ， 前 一 塊 ， 後 一 塊 ， 其 中 一 塊 鏡 片 上 竟 還 劃 上 一 道 刮 痕 。 不 禁 追 問 ： 怎 麼 弄 成 這 樣 子 ？

我 當 然 沒 跟 人 打 架 ， 只 不 過 家 中 有 些 很 「 活 潑 」 的 小 孩 子 罷 了 ！ 我 訴 說 看 東 西 很 不 清 楚 ， 「 當 然 了 ， 妳 這 鏡 片 集 近 視 、 散 光 和 老 花 一 起 ， 要 對 焦 很 準 確 才 管 用 。 」 店 員 回 答 。 他 可 能 心 想 ， 都 戴 老 花 眼 鏡 了 ， 還 「 好 動 」 如 斯 ？

有 些 朋 友 看 書 報 、 看 菜 單 就 把 近 視 眼 鏡 摘 下 來 ， 我 勸 他 們 去 配 眼 鏡 ， 他 們 不 分 男 女 ， 不 約 而 同 都 說 不 要 去 ， 因 為 心 理 上 不 能 接 納 自 己 戴 「 老 」 花 眼 鏡 云 云 。 怕 老 早 成 為 二 十 世 紀 流 行 心 理 忌 諱 ， 我 也 不 便 多 勸 。

幾 年 前 發 覺 自 己 閱 讀 時 ， 書 上 的 字 好 像 淺 了 水 的 墨 ， 筆 劃 都 漫 開 來 ； 拿 針 縫 點 甚 麼 的 時 候 ， 老 是 刺 不 上 要 刺 的 地 方 ， 於 是 我 就 去 見 醫 生 。 醫 生 說 ： 老 花 嘛 ， 沒 辦 法 。 妳 新 配 一 副 眼 鏡 ， 可 以 同 時 照 顧 近 視 和 老 花 ， 不 過 ， 不 能 兩 邊 都 照 顧 得 很 好 ， 要 嘛 看 遠 看 得 清 楚 ， 看 近 的 就 不 太 清 楚 ； 不 然 看 近 的 很 清 楚 ， 看 遠 的 就 不 大 清 楚 ， 妳 自 己 選 擇 吧 。

我 想 ， 我 是 靠 文 字 維 生 的 ， 看 近 的 一 定 要 清 楚 ， 於 是 選 擇 了 近 的 比 較 清 晰 這 一 方 向 。 結 果 新 眼 鏡 戴 上 後 ， 看 書 報 文 件 方 便 得 多 了 ， 不 過 上 街 乘 公 車 ， 因 為 看 不 清 楚 ， 三 番 四 次 搭 不 上 車 。 還 有 ， 對 路 上 的 招 牌 漸 漸 不 那 麼 熟 悉 了 。

換 一 副 眼 鏡 ， 很 可 以 叫 人 體 驗 到 生 活 的 不 同 面 貌 。 沒 有 老 花 以 前 ， 我 不 太 明 白 為 甚 麼 有 人 穿 不 上 針 眼 ， 為 甚 麼 「 馮 京 」 會 變 成 「 馬 涼 」 。 現 在 我 開 始 明 白 一 些 老 人 家 為 甚 麼 搭 不 上 公 車 ， 我 甚 至 可 以 想 像 到 文 盲 的 困 難 ， 舉 目 所 見 ， 看 是 看 見 了 ， 但 其 中 的 資 訊 內 容 卻 一 無 所 知 ， 真 的 舉 步 維 艱 。

生 命 的 變 化 也 是 這 樣 吧 ， 年 紀 或 經 歷 會 教 人 精 神 上 、 思 想 上 換 一 副 眼 鏡 ， 結 果 看 出 不 同 的 事 物 來 ； 或 者 說 ， 同 樣 的 事 物 ， 看 出 不 同 的 意 義 來 。

在 屬 靈 上 也 是 這 樣 ， 同 樣 的 事 物 ， 有 世 俗 的 意 義 ， 也 有 屬 靈 的 意 義 ， 其 中 最 明 顯 的 就 是 「 信 心 」 這 副 眼 鏡 ， 戴 上 它 ， 看 事 物 真 的 會 截 然 不 同 。 聖 經 說 信 心 是 對 盼 望 的 事 有 把 握 ， 對 不 能 看 見 的 事 能 肯 定 ， 因 此 ， 信 心 不 是 看 眼 前 的 一 切 ， 而 是 看 將 要 實 現 的 一 切 。

我 想 「 感 恩 」 也 是 一 副 很 奇 妙 的 眼 鏡 ， 叫 人 看 到 很 豐 足 、 很 絢 麗 、 很 美 、 很 好 。 當 人 人 都 拿 放 大 鏡 來 看 自 己 的 不 如 意 時 ， 感 恩 這 副 眼 鏡 讓 你 看 到 別 人 的 需 要 。 你 說 ， 世 界 是 不 是 因 此 更 好 、 更 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