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華

我 家 老 大 、 老 二 還 小 的 時 候 ， 有 時 我 會 請 她 們 自 己 講 故 事 ， 我 當 聽 眾 。 有 些 故 事 很 不 錯 ， 我 事 後 會 記 錄 下 來 ， 過 一 段 日 子 看 看 ， 十 分 有 趣 ； 也 有 些 記 錄 是 一 些 頗 堪 回 味 的 對 話 。

老 大 四 、 五 歲 的 時 候 ， 有 一 次 看 完 我 們 的 結 婚 照 片 ， 想 了 一 想 ， 說 ： 「 將 來 我 也 要 跟 爸 爸 結 婚 。 」

我 說 ： 「 你 不 可 以 跟 爸 爸 結 婚 呢 ， 爸 爸 已 經 跟 我 結 婚 了 。 」

她 說 ： 「 那 麼 我 跟 一 個 男 孩 子 結 婚 。 」

我 說 ： 「 這 就 好 了 。 」

她 想 一 想 ， 忽 然 說 ： 「 要 是 他 不 肯 呢 ？ 」

我 可 樂 了 ， 說 ： 「 對 啊 ， 那 怎 麼 辦 ？ 」

她 認 真 想 了 一 會 兒 ， 說 ： 「 那 麼 我 找 一 個 願 意 的 。 」

我 把 這 段 對 話 記 錄 下 來 ， 因 為 我 覺 得 這 個 幾 歲 大 的 孩 子 很 有 智 慧 ， 直 到 今 天 我 還 是 這 樣 想 ， 尤 其 是 看 到 那 些 為 情 自 殺 、 傷 人 、 潑 盬 酸 、 動 刀 子 的 新 聞 的 時 候 。

「 總 要 等 他 情 願 」 不 光 在 於 男 女 感 情 事 上 ， 也 在 許 多 人 際 關 係 上 。 許 多 人 硬 要 別 人 接 受 自 己 的 好 意 ， 可 能 真 的 沒 有 設 身 處 地 為 對 方 想 過 。 這 其 中 也 包 括 了 很 多 父 母 。

最 近 我 參 加 老 大 學 校 舉 辦 的 家 長 教 師 聯 會 聚 會 ， 有 一 位 負 責 專 題 演 講 的 講 員 ， 她 這 樣 說 ： 「 我 們 每 一 個 做 父 母 的 都 不 希 望 子 女 比 我 們 還 要 差 ， 都 希 望 他 們 比 我 們 好 ， 所 以 我 們 要 努 力 裝 備 他 們 的 謀 生 技 能 。 」

這 話 我 只 能 同 意 一 半 ， 我 們 總 希 望 下 一 代 比 我 們 好 ， 可 是 ， 我 們 常 常 太 快 以 為 某 些 東 西 就 是 「 好 」 ， 比 如 說 ， 物 質 生 活 條 件 。

「 為 了 你 的 好 處 」 ， 我 們 要 孩 子 拼 命 讀 書 ， 剝 奪 他 們 遊 戲 的 時 間 ； 我 們 建 了 許 多 高 樓 大 廈 、 廠 房 ， 奪 去 他 們 的 清 溪 綠 野 ； 我 們 要 他 們 學 習 許 多 技 能 ， 能 彈 會 唱 ， 卻 沒 有 真 正 發 掘 他 們 的 潛 質 …

有 時 候 人 的 愛 真 是 具 有 很 大 的 侵 略 性 ， 不 管 對 方 是 否 承 受 、 是 否 願 意 。 這 種 「 愛 」 ， 往 往 使 人 窒 息 。 獨 裁 者 誇 口 為 了 人 民 的 好 處 ， 推 動 這 個 ， 禁 制 那 個 ， 世 人 早 已 抨 擊 為 違 反 人 權 。 但 在 個 人 生 活 的 層 面 ， 卻 仍 然 有 許 多 「 愛 的 桎 梏 」 。

造 物 主 雖 然 全 知 全 能 ， 祂 知 道 甚 麼 對 我 們 真 正 好 ， 可 是 ， 祂 卻 願 意 等 候 人 自 願 自 主 的 回 應 ； 即 使 是 關 乎 永 生 和 滅 亡 的 救 恩 ， 祂 也 堅 持 人 要 自 願 接 受 。 這 是 一 種 難 以 測 度 的 尊 重 ， 一 種 嚴 謹 的 慈 愛 。 我 們 沒 有 造 物 主 那 種 智 慧 和 見 識 ， 但 也 總 可 以 從 祂 那 裡 ， 嘗 試 學 習 真 正 的 愛 ， 一 種 使 對 方 釋 放 自 由 的 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