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 年 四 月 份 的 《時 代 雜 誌》 刊 登 了 美 國 潛 水 艇 「 格 維 爾 號 」 （Greenville） 艦 長 沃 德 爾 （Waddle） 的 事 蹟 。 我 讀 後 ， 深 受 感 動 。 再 翻 閱 這 新 聞 時 ， 深 感 難 過 。 今 年 二 月 十 日 ， 一 艘 日 本 漁 業 實 習 船 遭 這 艘 潛 水 艇 撞 沉 ， 船 上 有 九 人 罹 難 （ 註 一 ） 。 沃 德 爾 正 是 該 艇 的 艦 長 。

我 從 各 方 面 的 報 導 ， 知 道 沃 德 爾 在 海 軍 服 事 的 二 十 年 ， 一 直 有 很 出 色 的 表 現 。 下 屬 均 稱 讚 他 是 一 位 「 處 事 謹 慎 、 果 斷 和 英 勇 、 處 處 為 人 著 想 及 從 不 曾 令 船 隻 陷 入 險 境 的 上 司 」 。 沃 德 爾 的 上 司 也 讚 他 是 一 位 「 卓 越 、 有 見 地 、 毫 無 瑕 玼 的 指 揮 官 」 （ 註 二 ） 。

但 沃 德 爾 艦 長 今 年 二 月 十 日 星 期 六 所 發 的 指 令 ， 卻 不 幸 地 導 成 九 人 無 辜 喪 生 於 大 海 中 ， 其 中 包 括 四 名 高 中 學 生 、 兩 位 老 師 和 三 名 船 員 。

在 是 次 事 件 的 法 庭 聽 證 會 上 ， 他 無 畏 地 作 證 ： 「 我 願 為 這 一 次 慘 劇 承 擔 所 有 責 任 ， … 我 是 該 為 此 付 上 責 任 的 。 」 他 還 說 ： 「 對 於 在 海 中 所 喪 失 的 生 命 ， 以 及 對 死 者 家 屬 無 法 估 計 的 痛 苦 ， 本 人 致 萬 二 分 的 歉 意 。 」

根 據 美 國 海 軍 傳 統 ， 沃 德 爾 艦 長 本 來 可 就 意 外 享 有 豁 免 起 訴 的 權 利 ， 是 無 需 上 庭 作 證 的 。 事 實 上 ， 他 的 律 師 也 認 為 他 保 持 緘 默 是 最 明 智 之 舉 。 他 若 開 口 說 話 就 只 會 為 他 帶 來 不 利 影 響 。 沃 德 爾 對 此 很 明 白 。 在 接 受 C N N 訪 問 時 ， 他 便 曾 承 認 的 說 ： 「 我 知 我 所 說 的 話 將 會 斷 送 我 一 生 。 」

但 為 甚 麼 他 仍 堅 持 要 說 話 呢 ？ 他 剖 白 的 說 ： 「 因 為 我 相 信 ， 整 個 法 庭 和 受 害 者 的 家 屬 都 渴 望 親 耳 聽 到 我 說 話 ， 所 以 ， 我 認 為 我 如 此 做 是 對 的 。 」 沃 德 爾 艦 長 不 單 公 開 承 認 其 過 錯 ， 他 還 淌 著 熱 淚 一 而 再 、 再 而 三 地 向 死 難 者 家 屬 致 歉 ， 並 向 罹 難 者 家 屬 致 深 深 的 鞠 躬 ， 說 ： 「 我 明 白 我 在 你 們 眼 中 已 是 極 為 可 惡 的 人 ， 我 也 不 敢 奢 望 你 們 的 原 諒 ， 但 我 真 的 感 到 萬 二 分 歉 意 ， 我 希 望 你 們 明 白 … 我 的 歉 意 是 打 從 心 底 發 出 來 的 。 」

像 沃 德 爾 艦 長 這 種 痛 悔 表 現 屬 罕 見 的 。 同 時 發 人 深 省 。 他 臉 上 的 淚 痕 正 反 映 了 他 內 心 深 處 的 難 受 。 當 他 說 ： 「 這 沉 重 的 內 疚 感 將 會 伴 我 度 餘 生 。 」 我 深 信 不 疑 。 他 從 意 外 中 折 返 抵 家 後 ， 向 妻 子 說 的 第 一 句 話 便 是 ： 「 對 不 起 。 」

誠 然 ， 他 在 意 外 發 生 的 事 上 犯 了 過 失 ， 但 他 事 後 願 意 儘 一 切 努 力 作 出 補 償 的 精 神 ， 卻 給 我 很 大 的 反 思 。 他 勇 於 向 公 眾 認 錯 、 向 受 害 者 家 屬 致 歉 。 在 不 接 受 豁 免 起 訴 的 情 況 下 ， 他 在 庭 上 仍 無 畏 的 作 證 。 他 更 計 劃 遠 赴 他 出 生 的 地 方 ─ ─ 日 本 ， 向 死 難 者 家 屬 和 夏 威 夷 漁 業 高 中 學 校 的 校 長 致 歉 。

時 代 雜 誌 稱 ， 家 屬 中 至 少 有 一 人 接 受 了 他 的 道 歉 。 加 斯 奧 （Kazuo Nakata） 的 父 親 在 回 憶 沃 德 爾 艦 長 在 法 庭 上 的 舉 動 時 ， 說 ： 「 他 向 我 鞠 躬 時 ， 掉 下 了 一 顆 淚 珠 。 那 一 刻 ， 我 深 受 感 動 。 我 們 畢 竟 是 有 血 有 肉 的 人 。 」

沃 德 爾 艦 長 令 我 想 到 舊 約 聖 經 的 大 衛 王 。

當 大 衛 借 刀 殺 烏 利 亞 並 將 其 妻 奪 為 己 有 而 遭 先 知 拿 單 斥 責 時 ， 大 衛 立 即 承 認 自 己 的 過 犯 ： 「 … 我 得 罪 耶 和 華 了 ！ … 」 （ 撒 下 十 二 1 3 ） 他 沒 有 把 他 的 過 犯 歸 咎 於 任 何 人 或 任 何 事 上 。 他 沒 有 責 怪 拔 示 巴 在 顯 而 易 見 的 地 方 沐 浴 ， 也 沒 有 責 怪 烏 利 亞 未 能 回 家 陪 伴 妻 子 。 反 之 ， 大 衛 的 籤 悔 是 及 時 的 ， 誠 懇 的 。

大 衛 另 一 次 的 過 犯 ， 根 據 聖 經 記 載 ， 就 是 吩 咐 元 帥 約 押 數 點 百 姓 ， 以 炫 耀 他 的 國 土 廣 大 兵 力 雄 厚 （ 參 ： 撒 下 廿 四 1 ~ 4 ） 。 數 點 過 後 ， 大 衛 心 中 自 責 ， 禱 告 耶 和 華 除 掉 他 的 罪 孽 （ 參 ： 撒 下 廿 四 1 0 ） 。 後 來 大 衛 在 耶 布 斯 人 亞 勞 拿 的 禾 場 上 ， 為 耶 和 華 築 了 一 座 壇 ， 獻 祭 給 耶 和 華 。

奇 妙 的 是 ， 神 的 聖 殿 是 由 所 羅 門 建 造 的 ， 而 所 羅 門 正 是 大 衛 與 拔 示 巴 所 生 的 兒 子 ， 聖 殿 建 造 的 地 方 ， 曾 經 是 亞 勞 拿 的 禾 場 。 由 此 可 見 ， 聖 殿 的 建 造 者 及 聖 殿 建 造 的 地 方 都 與 大 衛 兩 次 認 罪 悔 改 的 事 有 關 連 。

神 將 祂 的 所 在 處 與 大 衛 的 過 犯 連 結 在 一 起 ， 為 要 說 明 一 件 事 ： 神 要 讓 屬 祂 的 人 知 道 ， 神 會 認 真 看 待 誠 心 悔 改 的 人 。 神 並 沒 有 後 悔 與 大 衛 兩 次 所 犯 的 罪 同 在 一 處 。 當 神 赦 免 時 ， 祂 是 真 的 赦 免 了 。 祂 不 再 記 念 我 們 的 罪 債 。

我 並 不 擔 心 神 會 否 再 次 給 我 機 會 。 我 所 擔 心 的 是 自 己 是 否 能 勇 於 認 錯 、 並 能 勇 於 承 擔 責 任 。 當 我 願 意 做 好 自 己 的 本 分 時 ， 我 知 道 神 願 意 ， 並 已 準 備 好 擔 任 祂 的 角 色 。

我 深 感 欣 慰 ， 因 著 我 的 神 竟 是 如 此 的 一 位 神 。

（ 註 一 ） 意 外 發 生 於 二 ○ ○ 一 年 二 月 十 日 夏 威 夷 對 開 太 平 洋 海 面 。 在 向 十 六 名 平 民 來 賓 示 範 緊 急 炸 彈 演 習 時 ， 一 艘 美 國 潛 水 艇 「 格 維 爾 號 」 撞 沉 一 艘 日 本 漁 業 實 習 船 「 愛 媛 丸 」 。 是 次 沉 船 意 外 ， 導 致 九 人 喪 生 ， 其 中 四 人 為 日 本 高 中 學 生 。

（ 註 二 ） 引 述 美 國 退 役 海 軍 隊 長 約 翰 彼 得 （John Peter） 的 話 。

（ 本 文 原 載 Challenger, August / September 2 0 0 1 ， 由 香 港 中 信 義 工 麥 秀 芳 翻 譯 。 此 文 作 者 游 宏 湘 牧 師 乃 美 國 中 信 事 工 專 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