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奇異恩典》詩歌作者－－約翰牛頓
   在罪人中我是個罪魁
                                                                       銘心

引 言

《 奇 異 恩 典 》 （ Amazing Grace ） 是 一 首 你 我 都 非 常 熟 悉 又 是 中 外 信 徒 喜 歡 唱 的 詩 歌 ， 作 者 是 十 八 世 紀 的 英 國 著 名 牧 師 約 翰 牛 頓 （ John Newton， 1725 ∼ 1807 ） 。 英 文 歌 詞 中 有 這 樣 的 一 句 “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 ， 中 文 歌 詞 將 之 譯 作 「 我 罪 已 得 赦 免 」 ， 並 不 能 道 盡 作 者 想 說 的 話 。 在 作 者 心 目 中 ， 他 未 回 轉 歸 主 時 ， 猶 如 使 徒 保 羅 說 的 ： 「 在 罪 人 中 我 是 個 罪 魁 。 」 （ 提 前 一 1 5 ∼ 1 6 ） 想 及 自 己 這 樣 「 wretch 」 （ 可 憐 、 卑 劣 ） 的 人 蒙 主 拯 救 ， 便 深 感 主 恩 浩 大 與 奇 妙 。 為 表 達 自 己 以 前 是 個 怎 樣 的 人 ， 約 翰 牛 頓 以 「 wretch 」 來 形 容 自 己 本 是 個 糟 透 的 傢 伙 ， 蒙 恩 得 救 贖 ， 完 全 靠 賴 神 恩 ， 把 他 從 失 喪 中 尋 回 來 ， 使 他 過 往 因 瞎 眼 而 走 的 黑 暗 路 ， 可 在 今 天 得 看 見 光 明 而 不 用 再 迷 路 。

後 來 有 人 認 為 約 翰 牛 頓 用 詞 過 於 誇 張 ， 這 樣 蒙 主 使 用 的 人 ， 怎 會 有 如 此 不 光 彩 的 生 命 片 段 ？

到 底 ， 當 約 翰 牛 頓 在 《 奇 異 恩 典 》 說 自 己 是 卑 劣 人 的 時 候 ， 有 沒 有 過 於 誇 張 ？ 且 讓 我 們 走 訪 十 八 世 紀 歷 史 人 物 約 翰 牛 頓 ， 以 訪 問 方 式 為 大 家 解 開 這 謎 底 。 然 而 ， 在 快 要 時 光 倒 流 進 入 歷 史 走 廊 之 際 ， 約 翰 牛 頓 叮 囑 我 們 先 細 閱 他 臨 終 前 為 自 己 寫 下 的 墓 誌 銘 ：

約 翰 牛 頓 ， 神 職 人 員 ，

曾 蕩 浪 不 檢 、 不 信 上 帝 ，

在 非 洲 做 過 奴 隸 的 僕 人 ；

藉 我 們 滿 有 憐 憫 的 救 主 耶 穌 基 督 ，

得 蒙 保 守 、 醫 治 和 赦 免 ， 以 及

被 委 派 去 傳 揚 他 曾 長 期 致 力 破 壞 的 信 仰 。

他 要 讓 後 世 人 知 道 ， 他 獲 拯 救 ， 獲 赦 免 ， 獲 改 造 ， 最 後 還 成 為 傳 喜 訊 報 佳 音 的 主 僕 ， 是 如 聖 經 所 說 的 ： 「 ... 這 原 不 是 我 ， 乃 是 神 的 恩 與 我 同 在 。 」 （ 林 前 十 五 1 0 ） 建 議 讀 者 在 看 本 文 時 ， 也 同 時 哼 這 詩 歌 的 旋 律 ， 甚 而 以 此 詩 歌 作 閱 讀 此 文 的 背 景 音 樂 ， 邊 聆 聽 邊 默 想 作 者 寫 此 詩 歌 時 的 心 境 ！

 記 者 　 　 約 翰 牛 頓

約 翰 牛 頓 先 生 ， 很 高 興 我 們 可 以 在 歷 史 走 廊 相 見 ， 請 問 可 否 述 說 一 下 你 童 年 的 生 活 ？

可 以 。 我 是 生 於 1725 年 ， 在 倫 敦 出 世 ， 是 家 中 唯 一 的 孩 子 。 母 親 是 位 愛 主 的 虔 誠 基 督 徒 ， 每 天 讀 聖 經 、 禱 告 父 神 ， 遵 守 當 中 的 教 導 。 聖 經 說 ： 「 教 養 孩 童 ， 使 他 走 當 行 的 道 ， 就 是 到 老 他 也 不 偏 離 。 」 （ 箴 廿 二 6 ） 母 親 便 依 聖 經 教 導 ， 天 天 教 我 讀 聖 經 。 因 此 我 四 歲 時 便 開 始 懂 認 字 ， 小 小 年 紀 便 會 背 誦 不 少 新 舊 約 經 文 、 教 義 手 冊 及 一 些 詩 歌 。 此 外 ， 母 親 還 經 常 喜 歡 帶 我 在 主 前 屈 膝 禱 告 。 這 是 我 童 年 最 快 樂 的 日 子 。 她 生 前 有 個 願 望 ， 就 是 希 望 我 長 大 後 ， 能 在 教 會 做 牧 師 事 奉 神 ， 故 天 天 為 我 禱 告 。 許 多 時 的 禱 告 還 流 眼 淚 ， 令 我 畢 生 難 忘 。

可 惜 的 是 ， 當 我 大 約 七 歲 時 ， 母 親 因 肺 病 離 開 人 世 ， 把 我 留 給 不 太 敬 虔 的 父 親 照 顧 。 父 親 是 個 海 員 ， 經 常 要 出 海 謀 生 ， 他 回 來 不 久 後 再 婚 ， 新 母 親 是 個 不 信 耶 穌 的 人 ， 因 此 在 家 中 再 沒 有 人 提 及 母 親 的 信 仰 ， 而 我 後 來 也 把 母 親 的 信 仰 淡 忘 了 。 父 親 後 來 把 我 送 往 埃 塞 克 斯 郡 （ Essex ） 一 所 寄 宿 學 校 讀 書 ， 十 歲 那 年 ， 接 我 回 家 ， 我 便 再 沒 上 學 了 。 後 來 跟 做 船 長 的 父 親 出 海 ， 那 年 十 一 歲 ， 隨 大 人 學 習 做 海 員 。 這 就 是 我 的 童 年 了 。

在 你 寫 《 奇 異 恩 典 》 這 詩 歌 時 ， 說 自 己 「 卑 劣 」 ， 可 否 說 說 來 聽 ？

自 從 母 親 不 在 ， 父 親 任 我 出 外 玩 ， 我 就 開 始 過 放 縱 自 己 的 生 活 ， 與 鄰 家 孩 子 鬥 學 壞 。 母 親 臨 終 前 告 訴 我 ， 說 人 天 性 反 叛 ， 經 常 犯 罪 得 罪 神 ， 但 神 有 恩 典 ， 只 要 我 們 悔 改 回 轉 ， 便 必 獲 赦 罪 。 但 那 時 我 只 知 反 叛 ， 沒 把 母 親 的 話 放 在 心 。

十 一 歲 跟 父 親 出 海 後 ， 在 船 上 學 曉 酗 酒 賭 錢 ， 說 粗 言 穢 語 ， 不 遵 從 上 司 的 指 令 ， 並 常 在 船 上 搗 亂 。 結 果 ， 連 本 身 不 是 好 人 的 水 手 也 忍 受 不 了 我 ， 要 與 我 保 持 距 離 ， 甚 而 輕 視 我 。 今 天 想 起 來 ， 也 為 我 當 時 的 惡 行 感 羞 愧 。 這 樣 來 看 ， 若 不 是 主 的 恩 典 ， 把 我 從 罪 中 拯 救 過 來 ， 恐 怕 我 會 愈 來 愈 卑 劣 ， 傷 害 許 多 人 。 感 謝 神 的 智 慧 ， 在 我 最 壞 的 時 候 ， 把 我 放 逐 到 海 上 漂 流 ， 一 個 較 少 機 會 傷 害 人 的 環 境 。 後 來 ， 我 因 行 為 過 於 不 檢 ， 被 勒 令 離 開 這 艘 船 。

難 道 你 當 時 沒 有 想 過 兒 時 母 親 的 信 仰 嗎 ？

有 ， 特 別 在 我 沮 喪 無 力 自 拔 的 關 鍵 時 刻 ， 母 親 的 信 仰 常 會 提 醒 我 回 轉 。 我 會 想 起 兒 時 母 親 說 人 死 後 有 審 判 的 事 ， 想 起 我 見 主 面 時 耶 穌 會 問 的 問 題 ， 我 又 該 如 何 回 答 ？ 主 會 不 會 要 我 入 地 獄 ？ 然 而 那 時 的 我 ， 只 知 罪 ， 沒 悔 罪 。 為 了 罪 中 之 樂 ， 我 不 肯 離 棄 罪 惡 。

記 得 十 五 歲 那 年 ， 曾 隨 一 艘 商 船 到 西 班 牙 ， 卻 在 十 八 個 月 後 被 船 主 送 回 家 。 回 程 時 ， 想 及 自 己 罪 惡 滔 天 ， 便 想 起 母 親 的 信 仰 ， 開 始 讀 屬 靈 書 籍 ， 依 指 示 祈 禱 、 讀 經 、 寫 日 記 ， 過 基 督 徒 應 過 的 生 活 。 但 因 沒 根 基 ， 故 很 快 又 受 不 住 誘 惑 再 犯 罪 。 因 為 那 時 我 讀 經 禱 告 只 為 不 想 入 地 獄 而 已 。

父 親 在 你 一 生 中 對 你 沒 有 任 何 影 響 ？

父 親 也 盡 了 努 力 照 顧 我 。 記 得 我 十 七 歲 那 年 ， 他 從 航 海 生 涯 退 下 上 岸 打 工 ， 當 時 他 回 到 家 ， 開 心 告 訴 我 一 個 好 消 息 ， 說 已 為 我 安 排 優 差 ， 就 是 在 一 艘 運 載 奴 隸 及 蔗 糖 的 商 船 看 管 奴 隸 。 父 親 如 此 安 排 ， 有 其 如 意 算 盤 ， 就 是 希 望 我 能 很 快 步 步 高 升 ， 不 用 從 普 通 船 員 做 起 。 可 是 我 的 任 性 令 父 親 好 夢 成 空 。 因 我 臨 上 船 前 去 探 望 亡 母 的 舊 好 友 ， 在 她 家 遇 上 了 她 十 四 歲 的 女 兒 瑪 麗 ， 深 深 被 吸 引 ， 便 決 定 誤 船 期 也 要 在 伯 母 家 多 留 幾 天 ， 結 果 就 留 了 三 星 期 ， 誤 了 船 期 。 父 親 知 道 後 非 常 生 氣 ， 安 排 我 到 另 一 艘 船 當 普 通 水 手 ， 想 以 惡 劣 環 境 來 磨 練 我 ， 要 我 學 曉 自 律 。 可 是 我 在 這 艘 船 ， 結 識 了 更 壞 的 水 手 ， 跟 他 們 吸 煙 、 謾 罵 及 放 任 ， 與 母 親 的 上 帝 距 離 愈 來 愈 遠 。

一 年 後 回 家 ， 父 親 又 為 我 安 排 在 另 一 艘 船 擔 任 文 職 ， 我 卻 為 要 見 瑪 麗 再 度 誤 船 期 ， 把 父 親 激 到 差 點 要 與 我 斷 絕 父 子 關 係 。 十 九 歲 那 年 ， 我 去 見 瑪 麗 的 途 中 被 皇 家 海 軍 攔 截 ， 強 行 要 我 到 哈 里 奇 （ Harwich ） 接 受 海 軍 訓 練 。 父 親 嘗 試 為 我 周 旋 ， 他 們 仍 不 肯 放 人 ， 說 他 們 正 缺 乏 有 經 驗 之 水 手 。 父 親 惟 有 讓 步 ， 但 要 他 們 給 我 一 個 類 似 少 尉 候 補 官 的 職 位 。 我 卻 因 忍 受 不 了 海 軍 苛 刻 又 艱 苦 的 訓 練 ， 且 聽 到 謠 言 說 瑪 麗 要 嫁 人 了 ， 便 曾 企 圖 跳 船 逃 役 卻 被 抓 回 來 ， 以 不 服 從 軍 令 被 鐵 鍊 鎖 住 ， 及 被 降 級 為 普 通 海 員 。 一 向 被 視 為 公 正 的 船 長 ， 此 時 也 顯 出 不 太 喜 歡 我 ， 任 由 我 被 人 捆 鎖 、 虐 待 。 我 不 免 怒 氣 急 升 ， 腦 海 出 現 殺 念 ， 或 是 把 船 長 殺 掉 ， 或 是 自 尋 短 見 。 當 時 唯 一 令 我 留 戀 人 世 的 ， 就 是 瑪 麗 ， 想 起 終 有 一 天 可 與 她 相 見 ， 便 不 想 死 了 。

事 後 回 想 ， 神 容 許 我 有 這 些 遭 遇 ， 相 信 當 中 有 神 的 管 教 ， 管 教 我 這 個 對 上 帝 毫 無 畏 懼 的 人 。

你 在 墓 誌 銘 中 說 ， 曾 在 非 洲 當 過 奴 隸 的 僕 人 ， 但 以 當 時 只 有 黑 人 當 奴 隸 的 時 代 來 說 ， 你 這 白 人 當 黑 奴 的 僕 人 ， 有 點 不 可 思 議 ， 到 底 是 甚 麼 回 事 ？

對 ， 在 當 時 來 說 ， 確 不 可 思 議 。 是 這 樣 的 ， 當 我 在 海 軍 被 「 囚 禁 」 六 個 月 後 ， 船 長 因 病 去 逝 ， 我 便 說 服 新 船 長 放 我 一 馬 ， 讓 我 轉 去 一 艘 販 賣 奴 隸 的 商 船 服 務 。 為 能 盡 快 離 開 海 軍 生 活 ， 我 沒 仔 細 看 新 船 主 給 我 的 合 約 ， 匆 匆 簽 了 字 便 上 船 ， 以 為 從 此 就 有 自 由 日 子 。 可 是 ， 神 最 清 楚 我 ， 知 道 我 尚 未 完 全 馴 服 ， 因 而 未 是 時 候 以 恩 慈 待 我 ， 反 以 更 大 的 苦 難 來 管 教 我 。 就 如 聖 經 所 說 的 ： 「 ... 必 用 嚼 環 轡 頭 勒 住 牠 ； 不 然 ， 就 不 能 馴 服 。 」 （ 詩 卅 二 9 ）

這 艘 船 的 船 主 本 是 葡 萄 牙 人 ， 來 到 非 洲 一 個 小 島 後 ， 娶 了 女 黑 奴 為 妻 ， 並 受 其 支 配 。 在 我 還 沒 機 會 為 他 做 任 何 事 卻 生 病 之 際 ， 他 把 我 交 給 這 女 黑 奴 看 顧 ， 自 己 再 度 出 海 去 了 。 我 患 病 初 期 ， 她 還 來 看 我 ， 但 不 久 她 便 對 我 的 病 產 生 厭 倦 ， 不 再 照 顧 我 ， 不 給 水 我 喝 ， 不 給 食 物 我 吃 。 這 女 黑 奴 卻 吃 得 甚 豐 富 。 我 常 成 為 她 嘲 諷 的 對 象 。 有 一 夜 ， 她 吃 過 飯 後 ， 看 見 站 在 一 旁 的 我 ， 便 從 桌 面 上 取 過 吃 剩 的 食 物 遞 給 我 ， 當 我 像 乞 丐 般 充 滿 感 謝 伸 手 接 過 碟 子 ， 卻 因 為 身 體 過 於 虛 弱 ， 無 力 抓 緊 這 碟 子 而 使 碟 子 翻 倒 地 上 時 ， 她 便 因 我 的 失 望 而 開 懷 大 笑 ， 再 沒 給 我 食 物 吃 。 我 的 飢 餓 、 我 的 沮 喪 ， 迫 使 我 這 夜 溜 了 出 去 ， 走 到 主 人 的 田 莊 中 ， 冒 被 捉 拿 的 危 險 挖 根 而 吃 。 此 後 有 一 段 日 子 ， 天 一 黑 ， 我 便 會 溜 到 田 莊 挖 根 充 飢 。 我 知 道 有 好 幾 次 被 身 上 有 鎖 鏈 的 黑 奴 看 見 ， 但 他 們 也 同 情 我 ， 因 我 比 他 們 還 可 憐 。

當 主 人 回 來 時 ， 我 向 主 人 投 訴 被 虐 待 之 事 ， 主 人 卻 不 肯 相 信 。 我 相 信 那 是 因 為 當 我 說 時 ， 那 黑 人 婦 女 寸 步 不 離 的 聽 。 但 當 他 再 度 出 海 時 ， 卻 帶 同 我 一 起 去 了 。

但 你 在 這 次 苦 境 中 尚 未 覺 醒 ， 是 不 ？

我 是 個 硬 頸 項 的 人 ， 幸 好 神 不 丟 棄 我 。 我 每 次 的 沉 淪 ， 都 總 看 到 祂 在 尋 找 我 ， 呼 喚 我 回 轉 。

隨 這 主 人 出 海 後 ， 我 們 開 始 的 合 作 很 好 ， 只 是 不 久 後 ， 主 人 在 海 中 遇 到 另 一 艘 船 的 船 主 ， 是 主 人 生 意 上 的 拍 檔 ， 不 知 怎 的 ， 他 竟 在 主 人 面 前 誣 告 我 是 個 不 老 實 的 人 ， 說 我 常 趁 黑 夜 或 主 人 上 岸 之 際 竊 取 船 上 的 貨 物 。 這 對 我 來 說 是 大 侮 辱 。 我 雖 不 是 好 人 ， 但 在 母 親 的 教 導 下 ， 我 從 不 犯 偷 竊 罪 ， 這 是 我 唯 一 可 以 自 誇 的 德 行 。 然 而 我 的 主 人 竟 相 信 這 人 的 說 話 。 每 當 上 岸 ， 便 用 鎖 鏈 把 我 鎖 在 甲 板 上 ， 直 至 他 從 岸 上 回 來 。 他 若 不 回 來 ， 我 便 要 捱 餓 的 等 他 回 來 。 整 天 日 曬 雨 淋 呆 在 甲 板 上 。 主 人 有 時 一 去 就 是 廿 天 、 卅 天 。 獨 自 呆 在 甲 板 上 愈 久 ， 我 內 的 心 情 便 愈 低 沉 。 開 始 思 想 到 罪 的 代 價 。 兩 個 月 後 ， 我 們 返 回 非 洲 的 小 島 ， 卻 惹 來 周 遭 人 圍 觀 ， 要 看 看 我 這 白 人 怎 樣 做 黑 人 的 奴 隸 ， 逼 使 我 躲 進 森 林 裡 。

我 那 時 的 光 景 ， 就 如 詩 人 大 衛 說 的 ： 「 我 被 人 忘 記 ， 如 同 死 人 ， 無 人 記 念 ； 我 好 像 破 碎 的 器 皿 。 」 （ 詩 卅 一 1 2 ） 我 開 始 求 神 的 憐 憫 ， 向 神 說 ： 「 主 啊 ， 要 我 在 這 境 遇 中 看 見 甚 麼 ？ 我 現 在 一 無 所 有 ， 求 施 恩 予 我 ， 救 我 脫 離 這 些 黑 暗 日 子 。 」 我 向 神 悔 改 認 罪 。 我 同 時 設 法 寫 信 給 父 親 及 瑪 麗 。 父 親 便 透 過 一 個 船 主 朋 友 ， 把 我 從 這 環 境 中 救 出 來 。

你 作 奴 隸 的 僕 人 ， 前 後 有 多 久 ？

大 約 一 年 多 。 之 後 ， 我 轉 到 另 一 艘 也 是 販 賣 奴 隸 的 商 船 服 務 ， 這 次 的 船 主 待 我 很 好 ， 不 把 我 當 僕 人 看 待 ， 反 視 我 為 合 作 伙 伴 ， 讓 我 管 理 他 的 貨 物 及 人 事 。 生 意 做 得 非 常 順 利 。 我 開 始 思 想 與 心 愛 的 瑪 麗 結 婚 。 也 在 此 時 逐 漸 對 屬 靈 事 鬆 懈 ， 再 度 放 任 自 己 。 1 7 4 7 年 2 月 ， 我 與 其 他 船 員 往 一 地 方 公 幹 ， 有 一 天 ， 當 我 們 在 沙 灘 散 步 ， 看 見 海 上 有 一 艘 船 ， 便 以 火 煙 作 訊 號 向 他 們 打 招 呼 ， 要 看 看 他 們 有 沒 有 生 意 可 合 作 。 那 船 果 真 駛 過 來 。 船 主 一 見 到 我 們 便 問 ： 認 不 認 識 一 個 叫 約 翰 牛 頓 的 船 員 ？ 原 來 他 是 為 父 親 來 找 我 的 。 當 他 看 見 我 甚 享 受 現 在 的 工 作 ， 並 不 是 他 之 前 所 聽 聞 的 慘 況 ， 知 道 無 法 勸 我 回 英 國 見 見 父 親 時 ， 便 訛 稱 在 英 國 有 一 大 堆 信 件 等 我 回 去 拆 看 ， 說 其 中 有 封 信 還 提 及 將 有 一 大 筆 遺 產 等 我 承 受 。 我 聽 後 ， 想 起 這 筆 遺 產 可 以 讓 我 娶 瑪 麗 時 ， 便 興 奮 得 要 立 即 上 他 的 船 ， 跟 他 回 倫 敦 。 你 看 ， 我 當 時 何 等 的 瞎 眼 與 愚 蠢 ， 沒 經 過 思 量 ， 沒 尋 求 指 引 ， 也 沒 理 會 事 件 的 真 實 性 ， 便 任 意 而 行 。 我 也 看 到 我 的 自 私 ， 竟 從 沒 想 及 家 人 朋 友 。

啊 ， 就 在 這 一 次 的 航 行 中 ， 你 經 歷 了 像 約 拿 般 的 遭 遇 ？

可 以 這 樣 說 啦 。 其 實 這 船 主 待 我 不 錯 ， 在 整 個 回 程 中 都 不 用 我 工 作 ， 常 讓 我 與 他 一 起 用 膳 。 只 是 頑 劣 的 我 ， 思 想 竟 因 過 於 空 閒 而 開 始 作 惡 ， 每 日 都 想 出 新 花 款 來 咒 人 ， 由 於 說 話 惡 毒 ， 故 曾 多 次 被 船 長 公 開 叱 責 。 這 船 長 是 資 深 基 督 徒 ， 曾 認 真 對 我 說 ， 他 相 信 這 艘 船 來 了 一 個 約 拿 。 自 我 上 船 後 ， 因 我 的 敗 壞 ， 曾 數 度 把 船 上 規 矩 弄 到 翻 天 覆 地 ， 例 如 教 唆 其 他 船 員 喝 酒 ， 喝 至 酩 酊 大 醉 ， 我 這 個 不 諳 水 性 的 人 更 醉 到 墮 海 差 點 沒 命 。 還 有 其 他 許 多 危 險 事 發 生 ， 都 全 是 神 慈 手 把 我 救 回 來 。

1748 年 1 月 ， 前 往 英 倫 的 航 程 中 ， 我 們 先 在 紐 芬 蘭 （ Newfoundland ） 停 下 來 ， 捕 魚 及 歇 息 。 3 月 1 日 再 度 啟 航 ， 發 現 這 艘 船 經 不 起 熱 帶 氣 候 的 長 期 停 泊 ， 毀 壞 起 來 ， 這 在 北 海 寒 冷 地 區 航 行 時 未 見 過 的 情 況 。 需 要 修 理 。 3 月 9 日 ， 我 在 船 主 的 倉 （ 那 常 擺 放 不 少 屬 靈 書 籍 ） 取 了 一 本 金 碧 士 （ Thomas a Kempis ） 寫 的 《 效 法 基 督 》 （ The Imitation of Christ ） 來 看 。 我 以 前 曾 看 過 這 書 ， 但 不 知 怎 的 ， 這 次 看 時 竟 被 深 深 打 動 。 這 夜 我 如 常 上 床 睡 ， 半 夜 卻 被 大 浪 擊 打 船 身 的 巨 聲 驚 醒 ， 不 禁 一 愕 說 ： 「 主 的 時 候 到 了 ！ 」 大 海 波 濤 洶 湧 ， 把 船 倉 浸 滿 水 。 船 上 每 個 人 忙 於 搶 救 ， 甚 而 有 船 員 大 叫 ： 「 我 們 快 要 下 沉 啦 ！ 」 在 混 亂 的 剎 那 ， 我 腦 海 浮 現 三 處 經 文 ， 就 是 箴 言 一 章 2 4 至 3 1 節 、 希 伯 來 書 六 章 4 至 6 節 及 彼 得 後 書 二 章 2 0 節 。 這 些 經 文 像 是 針 對 我 而 說 的 。 想 到 自 己 多 次 離 棄 神 ， 不 禁 擔 心 自 己 如 這 些 經 文 所 說 ： 「 倘 若 他 們 因 認 識 主 ─ 救 主 耶 穌 基 督 ， 得 以 脫 離 世 上 的 污 穢 ， 後 來 又 在 其 中 被 纏 住 、 制 伏 ， 他 們 末 後 的 景 況 就 比 先 前 更 不 好 了 。 」 （ 彼 後 二 2 0 ） 我 開 始 畏 懼 神 （ fear God ） 。

就 在 我 擔 心 神 不 赦 免 我 的 罪 時 ， 耶 穌 在 十 架 上 犧 牲 的 畫 面 呈 現 在 我 腦 海 中 ， 令 我 想 起 聖 經 中 有 經 文 說 ： 「 你 們 雖 然 不 好 ， 尚 且 知 道 拿 好 東 西 給 兒 女 。 何 況 天 父 ， 豈 不 更 將 聖 靈 給 求 祂 的 人 嗎 ？ 」 （ 路 十 一 1 3 ） 醒 悟 這 是 從 神 而 來 的 應 許 ， 只 要 我 求 就 必 得 。 於 是 我 在 這 次 誠 心 悔 改 歸 向 主 。

後 來 船 上 的 海 水 ， 在 我 們 努 力 之 下 ， 被 潑 走 了 不 少 ， 足 可 避 免 船 的 下 沉 。 只 是 災 難 尚 未 止 息 ， 因 我 們 的 糧 食 日 缺 ， 在 巨 風 大 浪 仍 未 靜 止 無 法 航 行 之 際 ， 即 使 這 船 不 沉 ， 我 們 也 會 很 快 餓 死 。 船 上 已 有 一 水 手 因 這 場 風 浪 喪 生 。 這 時 船 長 極 度 絕 望 ， 再 度 嘲 諷 我 是 約 拿 ， 說 這 場 災 禍 全 因 我 而 起 ， 稱 只 要 把 我 拋 落 大 海 ， 一 切 就 會 恢 復 正 常 。 感 謝 神 ， 及 時 彰 顯 恩 慈 ， 就 在 人 人 氣 餒 之 際 ， 藉 巨 風 把 我 們 的 船 吹 到 愛 爾 蘭 附 近 一 個 小 島 。 當 日 是 4 月 8 日 。 我 在 大 海 中 經 歷 了 神 的 奇 妙 恩 典 。

你 這 次 可 真 是 悔 罪 歸 主 了 ！

真 悔 改 了 。 但 我 的 屬 靈 生 命 仍 需 一 段 漫 長 路 才 能 成 長 。 我 買 了 不 少 屬 靈 書 籍 看 ， 但 我 發 現 最 好 的 生 命 老 師 還 是 上 帝 。 祂 的 話 語 ─ 聖 經 ， 是 我 生 命 的 指 引 ， 每 天 都 能 逐 少 逐 少 地 幫 助 我 成 長 。 期 間 ， 我 看 見 自 己 的 軟 弱 ， 很 容 易 鬆 懈 ， 很 容 易 走 回 頭 路 ， 總 不 能 有 一 刻 可 以 獨 力 戰 勝 罪 魔 ， 常 需 要 靠 禱 告 讀 經 來 過 得 勝 的 基 督 徒 生 活 。 歸 主 後 ， 我 在 船 上 每 主 日 帶 領 兩 次 崇 拜 聚 會 。

1750 年 2 月 1 2 日 ， 是 我 與 心 愛 的 瑪 麗 結 婚 之 日 （ 嘩 ， 你 與 瑪 麗 的 愛 情 真 是 長 跑 啊 ！ 你 第 一 次 愛 上 她 時 ， 是 你 剛 十 七 歲 ， 即 1742 年 ， 是 不 ？ ） 對 ， 足 足 等 了 近 八 年 之 久 。 但 我 相 信 是 神 要 我 等 的 ， 因 為 若 以 以 前 的 我 來 娶 瑪 麗 ， 我 的 臭 脾 氣 、 我 的 自 私 、 我 的 粗 言 等 ， 肯 定 會 令 瑪 麗 受 不 了 ， 使 這 段 婚 姻 無 法 長 久 維 持 。 神 的 時 間 是 最 好 的 。 （ 你 結 婚 之 後 ， 還 有 沒 有 出 海 ？ ） 有 ， 婚 後 我 還 出 海 三 次 ， 那 時 我 已 升 為 船 長 ， 有 較 多 時 間 學 習 神 的 話 語 ， 學 習 在 痛 苦 經 歷 中 尋 求 成 長 ， 研 讀 加 爾 文 神 學 。 我 因 知 道 自 己 讀 書 不 多 ， 故 真 正 重 生 得 救 後 ， 我 把 握 每 分 每 秒 學 習 聖 經 ， 閱 讀 屬 靈 人 寫 的 書 籍 。 我 發 現 我 的 生 命 隨 這 些 學 習 逐 漸 成 熟 。 就 如 我 愛 妻 子 瑪 麗 愛 得 很 深 ， 有 段 時 間 我 還 擔 心 自 己 愛 她 多 過 愛 神 ， 但 感 謝 神 的 ， 就 是 祂 的 話 語 讓 我 天 天 讀 時 得 到 焦 點 的 糾 正 ， 知 道 應 以 耶 穌 為 我 生 命 的 焦 點 。

在 你 一 生 中 有 沒 有 甚 麼 遺 憾 ？ 嗯 ， 說 起 遺 憾 ， 我 在 世 時 確 有 一 遺 憾 ， 就 是 我 未 趕 及 在 父 親 仍 在 世 時 向 他 說 聲 「 對 不 起 」 ， 請 他 寬 恕 我 過 去 為 他 帶 來 的 麻 煩 。 發 生 海 難 那 次 ， 我 們 失 去 聯 絡 十 八 個 月 ， 到 我 可 以 寫 信 給 他 時 ， 這 封 信 剛 巧 就 是 在 他 離 英 國 赴 加 拿 大 工 作 的 那 天 收 到 ， 他 後 來 在 回 信 中 告 訴 我 ， 曾 拜 訪 瑪 麗 談 我 和 她 的 婚 事 。 父 親 在 加 拿 大 工 作 三 年 後 便 病 逝 ， 以 致 我 悔 改 歸 主 後 想 親 自 對 他 說 聲 「 對 不 起 」 的 機 會 也 沒 有 了 。

後 來 你 做 教 會 牧 師 是 不 是 為 圓 你 母 親 的 心 願 ？

母 親 的 心 願 確 是 等 了 久 一 點 ， 我 正 式 開 始 在 教 會 牧 會 時 ， 已 年 屆 卅 九 歲 。 說 來 她 等 我 比 我 等 瑪 麗 的 時 間 還 要 長 呢 ！ 但 神 始 終 是 垂 聽 禱 告 的 主 ， 母 親 卅 多 年 前 的 禱 告 至 今 仍 蒙 垂 聽 。

1755 年 因 健 康 問 題 ， 醫 生 說 我 不 宜 再 出 海 ， 我 便 改 在 岸 上 工 作 ， 在 利 物 蒲 （ Liverpool ） 做 潮 水 測 量 員 ， 一 直 做 到 1760 年 。 這 期 間 ， 我 也 在 家 帶 領 查 經 聚 會 ， 並 認 識 了 懷 特 腓 德 （ George Whitefield， 1714 ∼ 1770 ） 及 約 翰 衛 斯 理 （ John Wesleys ， 1703 ∼ 1791 ） ， 成 為 他 們 的 入 室 弟 子 ， 學 習 事 奉 神 。 從 他 們 的 教 導 中 ， 我 領 悟 到 販 賣 奴 隸 的 可 恥 ； 神 也 開 我 心 眼 ， 讓 我 看 到 當 中 的 不 人 道 及 不 平 等 。 在 愈 來 愈 厭 惡 與 這 行 業 有 關 的 工 作 後 ， 我 辭 去 潮 水 測 量 員 的 工 作 ， 在 家 等 候 神 的 差 派 。 為 了 對 新 舊 約 聖 經 有 更 多 認 識 ， 我 花 了 兩 年 時 間 學 習 希 臘 文 及 希 伯 來 文 ， 也 申 請 教 牧 工 作 ， 但 都 不 成 功 。 感 謝 神 ， 於 1764 年 給 我 在 一 個 窮 鄉 小 鎮 愛 尼 市 （ Olney ） 教 區 牧 會 ， 直 至 1779 年 。 其 後 於 1780 年 1 月 轉 到 倫 敦 市 中 心 的 聖 瑪 利 亞 大 教 堂 牧 會 ， 一 直 服 事 到 我 八 十 二 歲 （ 啊 ， 就 是 你 返 天 家 的 那 年 ！ ） 對 ， 即 1807 年 ， 那 時 我 已 老 眼 昏 花 ， 但 仍 堅 持 站 在 講 台 傳 講 神 的 信 息 ， 我 要 為 主 燃 盡 生 命 。 我 於 1807 年 1 2 月 2 1 日 回 到 父 懷 。 其 實 ， 我 選 擇 全 時 間 事 奉 神 ， 並 不 是 因 為 亡 母 ， 乃 是 在 愈 愛 主 愈 感 受 神 恩 浩 大 之 時 ， 內 心 有 股 催 逼 要 把 自 己 整 個 人 獻 給 主 ， 讓 主 可 以 全 時 間 使 用 我 而 已 。

你 知 不 知 道 你 在 生 前 寫 的 書 及 詩 歌 帶 來 很 大 影 響 ？

是 嗎 ？ 你 活 在 歷 史 走 廊 的 另 一 端 ， 必 然 知 道 許 多 後 來 發 生 的 事 ， 可 不 可 說 來 聽 聽 ？

你 在 甚 麼 情 況 下 寫 《 奇 異 恩 典 》 ？ 自 悔 改 歸 主 後 ， 便 在 四 十 多 年 來 一 直 感 受 到 自 己 原 是 不 配 ， 全 賴 神 「 奇 異 恩 典 」 的 救 贖 ， 給 我 新 生 命 ， 才 可 在 今 天 為 主 使 用 。 因 此 ， 在 1773 年 的 一 次 講 道 ， 準 備 講 章 時 ， 講 的 是 歷 代 志 上 十 七 章 1 6 至 1 7 節 ： 「 於 是 大 衛 王 進 去 ， 坐 在 耶 和 華 面 前 ， 說 ： 『 耶 和 華 神 阿 ， 我 是 誰 ， 我 的 家 算 甚 麼 ， 祢 竟 使 我 到 這 地 步 呢 ？ 神 阿 ， 這 在 祢 眼 中 還 看 為 小 ， 又 應 許 祢 僕 人 的 家 至 於 久 遠 。 耶 和 華 神 阿 ， 祢 看 顧 我 好 像 看 顧 高 貴 的 人 。 』 」 我 因 很 感 受 自 己 也 像 大 衛 般 ， 算 不 得 甚 麼 ， 卻 蒙 神 拯 救 ， 因 而 像 大 衛 王 坐 在 耶 和 華 面 前 ， 寫 了 這 首 《 奇 異 恩 典 》 的 歌 詞 。

先 說 你 的 書 吧 ！ 你 於 1764 年 出 版 自 傳 式 的 書 The Authentic Narrative ， 記 載 你 在 奴 隸 販 賣 商 船 上 的 工 作 和 你 信 仰 生 命 的 心 路 歷 程 ， 另 一 本 你 於 1787 年 寫 的 書 Thoughts Upon the African Slave Trade ， 這 兩 本 書 不 但 使 當 時 一 些 販 賣 奴 隸 的 基 督 徒 商 人 要 改 行 ， 而 後 來 的 奴 隸 販 賣 活 動 也 因 你 的 見 證 被 取 締 。 你 地 上 的 祖 家 ， 英 國 ， 更 成 為 歐 洲 最 早 取 締 奴 隸 貿 易 的 國 家 呢 ！ 你 返 天 家 那 年 ， 即 1807 年 ， 英 皇 佐 治 三 世 （ King George III ） 因 閱 畢 你 的 見 證 ， 便 在 這 一 年 動 議 取 消 奴 隸 的 販 賣 ， 於 1808 年 通 過 禁 止 在 英 國 屬 土 販 賣 奴 隸 的 新 法 例 ； 後 來 更 於 1833 年 進 一 步 立 法 廢 除 奴 隸 制 度 。

此 外 ， 你 於 1779 年 與 名 詩 人 威 廉 （ William Cowper ） 出 版 的 《 愛 尼 詩 歌 集 》 （ Olney Hymns ） ， 有 67 首 是 威 廉 的 作 品 ， 其 餘 近 280 首 詩 歌 都 是 你 創 作 的 ， 當 中 有 不 少 詩 歌 ， 至 今 仍 成 為 許 多 中 外 信 徒 的 安 慰 。 特 別 是 這 首 《 奇 異 恩 典 》 。

所 以 ， 當 你 晚 年 甚 麼 都 不 記 得 時 ， 卻 仍 記 得 神 的 奇 異 恩 典 ， 是 不 ？

對 ， 我 在 地 上 最 後 的 日 子 ， 我 的 記 憶 隨 我 健 康 的 衰 殘 而 衰 退 ， 甚 麼 都 不 記 得 ， 但 有 兩 件 事 我 至 死 仍 不 會 忘 懷 ， 第 一 就 係 我 是 個 大 罪 人 ， 第 二 就 係 基 督 耶 穌 是 偉 大 的 救 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