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雨之前
创世记四十四章一至十七节(续)
(九)
约瑟此刻所采用诱导他那些未加防范的兄弟的策略,不只是狡猾,也是残酷——我用这些字眼并不是比喻的意思,而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家宰再次把他们的银子放回他们的口袋里,还把他宰相的银杯放在便雅悯的口袋里。我们从此时起可以窥见约瑟的用心所在。他要兄弟们全体因他们对他所作的而受苦,甚至不让西缅与他们一同回去。无论如何,不久以前,命运决定他乃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为求惩罚过犯,一个不牵联在内而又无辜的幼子,要在他们的看管之下冒最可怕的危险。
家宰必然是在当夜稍后才执行他的吩咐,因为是第二天黎明时辰兄弟们起程回家,或许仍然带着宴会后比较迷惘的心情。当然,也因为那么暗藏着危险的任务竟能成功地达成,而大得放心。但是他们才出城来,约瑟便命令家宰去追赶他们,并且直接责他们偷窃那杯。他们极力抗辩无辜,而且轻率地(酒有没有影响他们的记性呢?)请他搜查口袋。若在其中一个人那里搜出来,那犯罪的人便要死,其他的人便要作约瑟的奴仆。
他们在迷乱的愤怒之中,或许未听清楚家宰的答覆,他那答覆是缓和的,把他们宣判的惩罚重申;但是他的主人只要那偷窃的兄弟作奴仆,其他的人是没有过失的。开始搜查,那杯自然是在便雅悯的口袋内发现。他们的宿醉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了。他们和家宰未对那买粮的银子置一词;如今这全不在乎了。便雅悯的命运已经定了,他是他们当中差不多真正要从他老父的保护之中牺牲的一个。而他乃是他们亲口所定罪的。他们就撕裂衣服,迷惑纷乱,在严密的护送之下回城去了。
(十)
显然约瑟的银杯并非凡品。使其珍视的并非它的价值,正如我们所知道,它是他用来『占卜』的。这乃是今天的老妇人所玩弄的解茶叶的(tea-leaves)把戏在古代的变相。但是对埃及人则占卜乃是无害的消遣。照我们所知的作法,它包含混入几滴油和杯里的水,或是丢一两件小东西进去,然后由它的结果所产生的形状或波纹,去找出对未来所隐藏的判断。它正如解梦一样,乃是技巧的艺术,是『魔术师』老法的一部分,我们会记起魔术师在法老宫庭较早的场景中,曾经被讥讽过(参看四十一8,24)。在那里,约瑟是未加训练属上帝的人,却行了那些饱受教育的人所不能行的,藉着上帝直接的灵感,他解释了法老的梦。
但如今泄露出来,他又作另外一件事,而且是一件更为奸险的事,且是按照埃及人的方法而作的。在后来的以色列,占卜是外邦人『可憎恶的事』,要受死刑的,参看利未记二十章六节;申命记十八章九至十四节。又请看民数记廿三章廿三节;钦定本的『害』字(against)和新英本文的『害』都应译作「在……里』(in)。我们没有办法把故事中这特徵作为偶然而予以剔除的。我们可以主张,在族长时代,这作法的危险未必如后来的显而易见,但也不是受赞许的。也可能约瑟作为宰相而得这样的技术视为当然,而且无须他人批准而行。但是会不会有人相信这些见解呢?这杯在故事中扮演一个决定性的角色,而它的角色与其宗教的联结是不可以分开的。约瑟明显是要他的兄弟们觉知这些联结。他故意利用异教支持他,而利用到那个程度,他简直是在玩火了。这就是我在较早时曾说约瑟最后的把戏中有些恶作剧。
(十一)
由此观之,兄弟们对于家宰的指责之愤怒的反应,便带上更不祥的色彩了。不单是半醉的心神恍惚使他们这么凶狠傲慢起来。作为那时代的人,他们也易受迷信的感染。正如约瑟的情形一样,在他们那个时代沉迷于魔术或一些『黑艺术』。那杯对埃及人乃是一个圣杯,而它本身便足以使他们惊骇得毛骨悚然了。任何一个人偷了这样的一个杯,便不止犯了一个罪,而且是亵渎神圣。
当这杯在便雅悯的口袋里被找到时,他们的恐惧使之头昏脑涨了。他们觉得自己陷在无从理解的事端中,成为一个自称能预知未来的人手上无助的受害者。他虽然是个外邦人,他的权能却显然是神圣的。他们不明白怎么可能,但是上帝——不错,就是他们的上帝——必然在这临到他们身上的惊人大祸中,有连带关系。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怎么能把自己当作无罪呢?对他们作特殊的指责可能是假的,但是他们得罪上苍则是有目共睹。那么且让他们这埃及盟友毅然决然断除他们的折磨!犹大以他苦恼的呼喊为他们道出,沮丧而又不知所措地,恳求置自己于死地。
约瑟终于从心所欲处置他们,使他们在他面前认罪。此刻并非他们的罪,他们没有罪。甚至也不是他们多年以前卖他的罪,如果他们想起来的话,他们毫无疑问的不会把它包括在内。这次乃是约瑟的奸计所暴露出来的使他们整个生命受威胁的罪过。他们在这里就像曾经定他的罪那样,喊叫他定他们的罪!世事轮回,他可以松弛下来了。他重述了他的家宰所宣布的较轻的判词只要便雅悯作奴隶(如同他曾一度为奴隶一样!)——且歇下来看看后事如何。
我们作为听众,也等候着事情的圆满收场。它不能来得太快,因为在上一场里,约瑟向命运冒了一个极大的险,差点儿给他对上帝的信仰开了一个玩笑。他已经玩弄了纵使作为一个宰相和临时代理那有大能力者,所不应玩弄的权力;他自己和他的兄弟一起,简直是在一位善良上帝保护的范围之外。在这时候,他实际上是在凝视地狱的深度。他虽没有掉进去,但已十分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