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帝的副手
创世记一章廿六至卅一节(续)
洛杉矶加州大学教授小怀德(Lynn White Jr.)在一九六七年出版的科学杂志上,发表一篇以『我们生态危机的历史根源』为题的文章,指出探索出西方科技的卓越,是由于基督教战胜了中世纪欧洲的异教。它的宣传者和神学家,把旧异教徒以前常常迁就的那些保护之神的自然界倒空了。例如,异教徒以前会斩去一棵树,或者咒骂一条溪水,好叫这些东西不被利用。他们的改宗者却充分利用这些。我们研究的这些经文在他们的耳朵里,他们便开始去征服全地。圣经告诉我们,上帝计划把整个宇宙交『人』使用,也让『人』治理。人是用泥士造成的,但是他不只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而且被置在其上,奉上帝的名治理全地,并要管理各种行动的活物。
怀德教授是说,在西方的科学心灵里,对于自然界万物过份冷漠,引致毫不留情地使用它,基督教误解创世记第一章的这种情形必须负很大的责任。
从历史上考虑,犹太人中的基督徒对『人』的看法或者无论如何,这种以她为创造之主的方面,是基督教对世界最有力量的遗产。现代西方已经大部分放弃了基督教的上帝观,但是基督教对『人』与自然界的关系的态度,却仍然为他们所普遍保持。『瞧不起哥白尼,宇宙全体都绕着我们的小地球旋转。瞧不起达尔文,在我们心里,我们并不是自然过程的一部分。我们超越自然界,瞧不起它,喜欢随意使用它。』
(一)
这是可怕的诉状,由怀德教授根据自身为实践的基督徒作出的。对任何自称为基督徒只知退缩的人,它包含太多真理了。请看看基督教国家和以前是基督教国家的,如共产主义的俄国,又看看其他信奉别教的国家。二者之中,是谁以极高的速度吞没地球的油和其他天然资源;谁在很久以前,便已经夷平他们的森林,而且扫清野兽;谁吃掉多余的一份自然恩惠而肥润,而谁挨饿呢?日本也许表面是个例外,其实不然,它的工业成就纯粹借助西方的知识和技能,与其传统的信仰无涉。
事实很明显。基督教与创世记,对这些好像有许多回答。
(二)
当然,怀德教授所描述的,虽然是个现实的基督教,但却是一个贬值的,掺了杂质的基督教。得胜的基督教认为那样了解创世记是片面的,甚至完全只是虚假的。
我对过去的几十页注释,花了不少的苦心。目的是希望正确地了解——意思是照希伯来人的原意去了解这一章:地上的动物和植物在上帝眼中,有其不可夺取的尊严;所以它们在我们眼中,也应当有同样的尊严。本章清楚地表白人类与动物界有牢不可破的联结,彼此关系在一起。本章分享其他旧约经文对『人』的很低的估评,并不是想对旧约以上帝为万物惟一尺度的基本信仰加以动摇『挑战』,事实上我们也不应如此。总而言之,我们应把『人』毫不犹豫地放在他所属之处,那就是在同被造的万物之旁,而不是在上帝之旁。
如果一定要给『人』在被造中有一个特殊地位,那就是一个被委任的地位,而不是与生俱来的特权地位。『人』是上帝在地上的代表,是她的大使,除了他的神圣的主委托他之外,在本质上他没有权力或特权,而且他还要向她交账。如果基督教神学把这些经文撕拆,离开它们的上下文,而强加一些并不存在的意思,把『人』放在一个台上,于是——不论是否有意,放出怀德教授所尽情描述的灾难的风暴,这并不是创世记的过失。
(三)
那末,我们如何来解释廿六节的第二部分,和廿八节所说的严厉的用词,『人』要治理『全地』呢?或者更确切地说,希伯来听众对这些经文如何了解呢?
第一个动词,希伯来语radah,在英文标准修正本译作『有管辖』,比只是『治理』(新英文圣经)或『控制』(摩法特译本)更强得多。列王纪上九章廿三节用以述说所罗门监管所徵集的强迫劳工,以建造圣殿及他自己的宫室;以赛亚书十四章二节用以叙说以色列将来要战败她的欺压者,转过来辖制他们。英文的『支配』或『作主人』比较正确地解释这个动词的意思。
第二个动词,希伯来语kabash,译成『使服从』,字面的意思是『践踏』。撒迦利亚书九章十五节,叙说以色列末日践踏征服她的仇敌的武器(或军队)。又在耶利米书卅四章十一节,用以述及耶路撒冷的公民抓回他们在巴比伦人侵占犹太时释放了的奴仆。征服含有使人不愉快的细微差别。
敏感的希伯来人马上会看出作者所想的是什么。他会记起诗篇八篇六至八节论及『人』的类似经文:
『你派他管理你手所造的;
使万物都服在他的脚下』
在此之前,诗人说及上帝赐他荣耀尊贵为冠冕。这些动词属于主权的词语。它们是权威的,帝王的动词。但是人类一般的并不是君主。就这上下文说,只有上帝是王,是宇宙之王。惟有它对受造物有绝对权力。
他也不会忘记,再早一点,诗人曾经表示他完全不相信上帝把这样的一个受造物,提升到如此的一个地位(3、4节):
『我观看你指头所造的天,
并你所陈设的月亮星宿;
便说,人算什么,你竟顾念他;
世人算什么!你竟眷顾他。』
创世记的这些经文,对它们的最初听者,不可能暗示『人』可以对上帝的创造为所欲为。连带『形像』这词,他们要强调作为他所拥有的这样的权力,乃是上帝所给予的,而他只是作为它的代表,作为专制君王对他的百姓,或严厉主人对他的奴仆的权力,因为它毕竟是上帝的权力。人只有正确使用这些权利(不像人类的独裁者),才能像上帝亲自使用它们那样。
(四)
西方基督教界把这一部分创世记,解释得毫无表情,以致它在原来希伯来语中所具有相辅相成与夸张——甚至幽默,都完全被忽略了,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呢!它激发了西方人的傲慢和野心,但事实上它应产生相反的作用才对。而且它作的那么彻底,连像怀德教授这样的一位历史学者,虽然是个信徒,却简直未察觉除了前面的解释,还可能有其他的解释。
怀德在他的文章结束时要求『改变对基督教看法』。他自己提出圣法兰西斯(St.Francis of Assisi) 作为一个比较有价值的模范,说他是『在基督教历史中自基督以来,最伟大的激进派』。他写道:『了解法兰西斯的一个门径,乃是他对谦卑美德的信仰——不是个人的,而是全人类的。法兰西斯试图把人从受造物的君主政体上革除,而建立上帝全部被造物的民主政体。』
但圣法兰西斯不应被视为反对创世记第一章。我已经两次引述说明它。他们是用不同的方法,却说明同一件事,殊途同归。远在这一位中世纪圣者未渡其富有模范作用生活之前,上帝的话在创世记一章已经写下了一个更美好、更公平、更幸福的世界的理想蓝图。如果它所说的,得到人们听信,生态危机——和人类许多其他的危机——便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