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上帝创造的意义
绪言
使徒信经开宗明义就宣称:「我信全能的父上帝,创造天地万物的主。」这乃是早期教会信仰的表白,他们相信上帝凭其全能,使无生有,创造天地万物。在使徒信经中原来没有「创造天地万物的主」一语,乃是以后特为加上的。这乃是以圣父为三位一体的第一位,作为万物之源,万物经过圣子,在圣灵里面,都是本于他。「造物主」“Maker”一字,在希腊文本使徒信经里面乃为Pointen,在拉丁文本里面乃为 Creatorem,乃和“Creator”一字同义。「创造」一字,在初期教会都认为其确解乃是「使无变为有」(参罗四17)。
我们须加注意,希伯来文的bara与拉丁文的Ktizein二字,严格言之,在圣经里面,都不是指「创造」而言,乃有「补充创造」(secondary creation)之急,乃是运用已存之物,再来造作,例如创世记二章二十一至二十二节;以赛亚书四十五章七节;阿摩司书四章十三节;哥林多前书十一章九节。或是指上帝的眷顾引导而言,例如,诗篇一百零四篇三十节;以赛亚书四十五章八节;提摩大前书四章四节。还有两个字和「创造」同义的,便是「作成」(to make,希伯来文为asah,希拉文为Poiein),或「形成」(to form,希伯来文为Yatsaf,希拉文为P1asso)。前者是指「本原创造」(primary creation),例如创世记二章四节;箴言十六章四节;使徒行传十七章二十四节;但是这乃常指「补充创世」(secondary creation)而言,例如创世记一章七、十六、二十六节,二章二十二节;诗篇八十九篇四十九节。又是指他的「护理」而言,例如诗篇七十四篇十七节。后者乃是「补充创造」(但有一次却在诗篇九十篇二节里面,和「原始创造」混用),例如创世记二章七、十九节;诗篇一百零四篇二十六节;阿摩司书四章十三节;撒迦利亚书十二章一节。又指上帝的护理(providence),例如申命记三十二章十八节;以赛亚书四十三章一、七、二十一节,四十五章七节。这以赛亚书四十五章七节一句经文,乃包含「本原创造」、「补充创造」和「护理」三个意义。
「创造」一词的意义,可说乃是上帝自由的作为。上帝照他最高的旨意,又为他的荣耀,在太初不藉任何先存的事物,创造一切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天地万物;万物乃和上帝分别存在,但却又和他须臾不离,要在在依靠上帝。照上列的经文来看,这个定义乃是指上帝直接的「本原创造」而言,就是创世记一章一节所指的。但是圣经却又指示我们,上帝也用已经先存之物来创造,例如创造太阳、月亮、众星、动物和人。职是之故,有些神学家,便补充以上的定义,例如华尔比斯(Wol1ebius)说:「创造乃是上帝产生世界和其中万物的作为,一部分是使无变为有,不藉先存之物;但也有一部分是从已存之物,使它更臻完善,以彰显上帝的荣耀、权能、智慧、和良善。」但是圣经里面又指示我们,上帝也藉着各种次因,施展他创造的奇工。例如:诗篇一百零四篇三十节;以赛亚书四十五章七至八节;耶利米书三十一章二十二节;阿摩司书四章十三节,各节所说,他能降祸降福,创造新事,使地面更新。兹再将上帝创造的意义,加以分论。
创造并非仅为上帝的意念或计划,而为计划的执行,意念的实践;易言之,这乃是一种行动,非仅心智,又为意志。这种意志的执行,乃是上帝自我的限制,使潜能(energy)变成力量(force),从而有时间的开始,代代相继,前后相承。但是上帝虽自我限制,他所创造的宇宙万物,仍是要完全依靠他,因为他是万有之源(originator),「万有都是本于他,倚靠他,归于他。愿荣耀归给他,直到永远。阿们。」(罗一一36)
「创造,乃是一个有计划的开端和起点(origination),世人如果不先知道他们自己乃是被造物,他们便永不会知道上帝乃是造物主。」「力量乃是一种自我限制的潜能。上帝的本质乃在他的潜能——一种无限无穷无尽,自有永有的大能。因此,他自我限制所形成的形态与力量,不是上帝,因为不再有自有永有,无处不在的属性。泛神论者,却不明此理。我们不可徒看其形于外表的果,而须穷究宇宙万物之因。这个伟大无互的宇宙,乃仅为无限上帝一部分的表现。」一切有限的仅为那位独一存有者(One Being一God上帝)的「样式」或现象;但是有限的并非那无限者的一部分,那位独一者(One)由于他自由的作为造出万有(the many),但万有要在那独一者的意志(will)和思念(thought)里扎根与合一。
上帝乃是世上万事过程的根基,所以他乃在时间里面,但却又超乎世事的过程,因此又不在时间里面。所以真理不是原子论(Atomism),而为「动力说」(或称「力本说」Dynamism),物质仅为上帝作为(创造)所产生的结果和「形式」 (mode)。
兹再进而将上帝创造的意义,分以下六点,加以申论。
一、是三一真神的作为
圣经指示我们,上帝乃是创造天地万物的主(创一1;赛四12,四四24,四五12)。圣父在创世的工作,虽占最显著的地位(林前八6),但圣子和圣灵,也都是同工,圣经乃有明确的指示:例如约翰福音一章三节;哥林多前书八章六节;歌罗西书一章十五至十七节;乃是关于圣子的工作;又如创世记一章二节;约伯记二十六章十三节,三十三章四节;诗篇一百零四篇三十节;以赛亚书四十章十三节;则为关于圣灵的事工。三位一体中的第二第三位并不是依存的力量,也非徒为居间的媒介,而乃都是有独一的身分,都和圣父共同合作。它们三位不是分开来各做各事,乃是协力同工做一件事;虽职分各有不同,但乃是互相配合。万事乃出于圣父,透过圣子,又在圣灵之内。或可说,实有(Being)是出于圣父;意念是出于圣子;生命是出于圣灵。创造的工作乃由圣父开其端;圣子从中斡旋;圣灵则付诸实施。此于圣经里面,有具体的指示;例如约翰福音一章三至四节说:「万物是藉着他(圣子)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藉着他造的。生命在他里头。」又如哥林多前书八章六节说:「并有一位主,就是耶稣基督,万物都是藉着他有的,我们也是藉着他有的。」歌罗西书一章十六节说:「万有都是靠他(圣子)造的,无论是天上的,地上的;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一概都是藉着他造的,又是为他造的。」希伯来书一章十节说:「主啊,你起初立了地的根基,天也是你手所造的。」
圣灵的工作似乎乃为使创造之奇工臻于完成。创造非同我们俗世的制造和生产的工作,乃是一种属灵的作为,圣灵乃是使上帝的意念具体化,实施并完成上帝创造奇工的总办(agent)。
二、是上帝自由的作为
我们在本书第九章「上帝的天命」中论到「天命的性质」时,已经论到这一点。上帝创造,并非因为神性有此不得不然的趋势或处置;而乃为着一个确定而圆满的目的,一种出于合理心志的自由作为。圣子乃是从他同一本质而生,世界乃是不藉先存之物而创造,乃为不同于上帝的被造物。出生(beget生产)乃是必然的作为;惟创造则为上帝自由的恩典(free grace)。「创造」乃是上帝自愿限制他自己。全能的上帝竟甘心把他的权能顺服而受限制。创造不是上帝的发展,乃是上帝的限制。世界并非上帝的表现,而乃为上帝自我的限制。
泛神论者如斯宾诺沙(Spinoza)等,以及他们现代的同路人,妄倡一种「流出说」(Theory of emanation),以为万物乃是从上帝无限本质中流出来的,认为这个世界乃是上帝在他演化的过程中的一瞬,所以世界乃是上帝不得已的必然的作为。而且这种必然,并非相对的,乃是绝对的,乃是由于上帝的本性;由于上帝的无所不能,和他的爱心。但是这种学说,乃不合圣经的真理。上帝唯一必然的工作,乃是出于其本性的内在的作为(opera ad intra),乃是上帝(Divine Being)三种不同的位格之间的工作:一为产生(generation),二为生子(filiation);三为发灵(procession)。至于「外在的作为」(opera ad extra)乃须以天命为条件,当依从上帝的旨意,因此不是必然的,必不得已的。圣经明白晓谕我们,世上的事,「原是那位随己意行作万事的,照着他旨意所预定的」(弗一11)。「万物是因(他)的旨意被创造而有的。」(启四11)「创造宇宙和其中万物的上帝,……是天地的主,……将生命、气息、万物,赐给万人。」(徒一七24一25 )
三、是上帝现世的工作
关于这个问题,立说不一,兹分四点来说:
1.圣经的教训——首先我们应从圣经来看,圣经创世记一章一节开宗明义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这乃是对万民的宣示,所以用通俗的文字,不用专门的哲学的术语。「起初」一词,希伯来文为bereshih,在文法上是「不定的」(indefinite),因此引起人发问,是什么「起初」?照一般的解释,认为乃是现世的「起初」,或为时间的「起初」;也有人(如Keil)则以为是创造工作的「起初」。照道理来讲,当上帝创造世界之时,「时间」还没有存在,我们不能说时间已经存在,因为「时间」乃是上帝创造以后才有的,所以在创造以前,不可能有时间的存在。职是之故,奥古斯丁认为,正确的说法,应当说世界是「和时间」(cum tempore)造的,不是「在时间」(in tempore)里造的。圣经这一节开宗明义的话,其重要的意义,乃在教训我们,世界是有一个开始的,其他经文也有同样的指示,例如:马太福音十九章四节:「耶稣回答说:『那起初造人的,是造男造女』」;马可福音十章六节:「从起初创造的时候,上帝造人是造男造女。」约翰福音一章一至三节:「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万物是藉着他造的」。希伯来书一章十节:「主阿,你起初立了地的根基,天也是你手所造的。」诗篇也说,这个世界乃是有一个开始的,例如九十篇二节说:「诸山未曾生出,地与世界你未曾造成,从亘古到永远,你是上帝。」诗篇一百零二篇二十五节说:「你起初立了地的很基,天也是你手所造的。」
2.各种的难题——在创世记一章一节:「起初上帝创造天地」以前,我们要假定,那时必有一个无始的永恒(a be-ginning1ess eternity),在那个时候,只有上帝存在;则在「上帝创造天地」以前,他到底有何作为呢?这便发生许多难题。是不是在那时,他是一位无为的上帝(Deus otiosus)呢?但约翰福音五章十七节说:「耶稣就对他们说:『我父作事直到如今,我也作事。』」如此前后不符,如何解决?如果说上帝乃是从「无为」转变到「有为」;或说从「不创造」时期到「创造」时期;但这岂非与上帝永不改变的属性发生冲突?上帝在永世里预定的美意,既要创造世界,则他为何不立即付诸实施,而让整个永世白白过驰?他为什么要特选一个时期做他创造的工作?
3.答辩的学说——要解决这些难题,于是学者有各种学说,其一为永世创造说(the theory of eternal creation),倡此说者有俄利根(或作俄利振)……等(Origen, Scotus,rigina, Rothe, Dorner, &Pfleiderer),他们以为世人虽为上帝所造的被造物,但既在永世里被上帝所造,所以也和他一样的在永世里面。他们乃是以上帝的无所不能、无限性与不变性为立论的基础,但乃假借名义,文不对题,他们的论据,无一能够成立。一则「永世创造」,便是一个根本自相矛盾之词。(关于此说之妄,下文尚须详论。)二则「永世创造」又与现世的实情不符。他们以时间与永世并为一谈,殊不知两者的本质乃完全不同。这个世界乃受时间律的支配,沧海桑田,变化无常,世事沧桑,自古已然。他们徒凭私智,作主观空想,自我陶醉,却与历史事实,世界现状,不能相符。所以此说既不合圣经,复有悖事理。其二乃为绝对主观说(the theory of subjectivity of time & eternity),(昌此说者,有许多思辩哲学家,如斯宾诺沙、黑格儿和格林氏等等(Spinoza,Hegel § Green),还有中国的禅宗与现代西方的实存主义者(Existentialist)。他们以为时间与永世的分别,乃为世人从他们有限的地位上所作主观的设想;倘使我们能够突破有限的地位与境界站在永恒境界的观点上(subspecie aeternitatis,禅宗称为「顿悟」),则我们可从时间里有限的意境,进入完全和永世合一的意境,便能「破我执」,祛烦恼,自在自得。西方实存主义者称之为「实存的跳跃」(existential leap),便能解脱因西方文明的偏弊所受的痛苦烦恼。这些学说,颇能欺世惑人,著者旱岁也深迷此道,及至晚年,仰蒙神恩,始恍悟其妄,特著Zen-Existentialism: The Spiritual of the West 一书,读者奇妙得救。此说正如「永世创造说」,也是不合圣经(参创一1;诗九○2,一○二25 ;约一3)。复次,此说把客观的真实,变为主观的意境;把一切的史实,变成虚妄的幻想。时间的推移,乃为事实,我们的生命要代代更替,往者飞逝,一去不来;那憬绕我们的天地万物,也都要改变(来一12)。昨日所发生的事,和今日的遭遇,乃是各有不同。我们不能将昨天当今日,更不能把永世和时间,并为一谈。
4.解决的方针──「要解决这个问题」,诚如渥尔博士(Dr. Orr)说:「首须对永世与时间的关系有一个正确的观念。」但他深感这个问题所以不能得圆满的解决,主要乃因我们误以为永世便是时间无限的延伸。殊不知永世和时间,二者在本质上乃完全不同,二者不能连接起来;时间无限的延长并非永世。上帝的存在乃是无限的,他乃是一个永恒的存在。上帝并无我们所谓过去、现在、将来的观念;远古的过去,和无穷的将来,在上帝乃都在他眼前。他一切的作为,它创世的工作,乃都是永世的,即是今世的工作,也是在永世里命定的,但这乃和生子的圣工(filiation)不同。诚如上文所论,生子的圣工,乃是上帝本性的内在作为(opera ad intra)。惟创世的工作乃是作在今世,创世记一章一节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起初」乃为时间,创造乃随时间开始,须随着时间而终止。
四、创造乃是使无变有
关于这一节,须分四点加以分论:
1.创世论的独特性——关于宇宙的由来,东西哲人,穷其心智,著书立说,徒凭揣测,莫衷一是。或说宇宙乃是永有的,或谓由善恶二灵对敌而生(诺斯底派Gnostics倡此说)。柏拉图派则谓乃是上帝从先存之物所造。叙利亚诺斯底派(Syrian Gnostics)和瑞典堡(Swedenborg)则谓乃由上帝的灵所流出(emanation,参阅上文第二项「流出说」)。泛神论者则谓宇宙乃是万物隐秘之根(the hidden
ground),即那位超绝者(上帝)显现的现象(phenomenal appearance)。中国哲学,如阴阳家、理学家,则又倡「阴阳」、「理气」、「无极」、「太极」诸说。凡此均为自古以来世人暗中摸索所作虚妄的空想。但上帝因他的大恩大爱,仅用一句话,简单明了地,向世人启示,在圣经开宗明义的创世记一章一节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
2. 圣经所用的术语——在叙述创造的时候,圣经乃用三个动词:bara,asah和yatsar,其义相同,乃可互用(见创一26,一27,二7)。其第一个字bara乃最重要,其意乃指割裂、切开、分开;又谓形成、制造;更进一层说,乃是产出、生殖和重生。创造一字,并不含有使无变有的意义,而却复指上帝护理工作而言,例如以赛亚书四十五章七节;耶利米书三十一章二十二节;阿摩司书四章十三节。这创造一词乃有一个特殊的本质,乃总是讲神圣的(非世俗的)工作,且从不指世物方面的事;因是之故,这词乃特重上帝工作之崇高伟大。asah一字,意义较为广泛,乃指「做」或「造」,和「制造」、「形成」而言。Yatsar一字较为特殊,乃专指从先存之物来制造,例如陶匠用陶器制成各种器皿。在新约里面,马可福音十三章十九节,则用Ktizein,在马太福音十九章四节则用Poiein,在希伯来书一章十节则用themlioun,罗马书九章二十二节则用Katartizin,希伯来书三章四节则用Kataskeuzein,罗马书九章二十节则用Plassein,这些术语都没有使无变有的意义。
3.使无变有的确解——「使无变有」一语,乃出诸伪经——Ⅱ Macc 7:28。所谓ex nihilo一词,已被曲解,而且受到批评。他们把nihilum一字强解为无质无形之物,天地便由此创造,亦不值考虑。他们复以「使无变有」解为这个世界的创造,是没有起因的。殊不知上帝自己的意志便是世界的起因。为求避免曲解误会以及一切无谓的争辩,「使无变有」一语,最好把它改为「上帝不用先存之物创造天地」。
4.此说经文的根据——创世记一章一节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一语,当然不是说他用先存之物来创造,易言之,乃有以无造有的意义。上帝创造天地万物,乃是凭他话语的权能与他神圣的命令。圣经很清楚的启示这个真理。例如诗篇三十三篇六、九节说:「诸天藉耶和华的命而造,万象藉他口中的气而成。……因为他说有,就有;命立,就立。」一百四十八篇五节说:「愿这些都赞美耶和华的名;因他一吩咐,便都造成。」最强有力经文,乃为希伯来书十一章三节:「我们因着信,就知道诸世界是藉着上帝话造成的;这样,所看见的,并不是从显然之物造出来的。」于此可知,我们若要真正认识创造的真谛,须凭我们的信心。凭着信心,我们才知道,诸世界是藉着上帝的话造成的,那就是上帝话语的权能及其神圣的命令;既是这样,所看见的并不是从显然之物造出来的。照这节经文,可知这个世界当然不是用那可以看见,可以觉触之物造的。另一句有关的经文,乃为罗马书四章十七节:「亚伯拉罕所信的,是那叫死人复活,使无变为有的上帝。」这里所指的虽乃专指亚伯拉罕而言,说他希望得一儿子,并非指创造世界而言;但他的涵义乃是一般的,所以可应用到创世方面。这乃是由上帝的属性,他能够使不存在的存在,「说有,就有;命立,就立。」
五、被造物仍是依靠上帝
世界虽是分别存在,却是依靠上帝。
1.世界有分别的存在——这乃是说,世界不是上帝,也不是上帝的一部分,乃是完全有分别存在的被造物;它乃和上帝绝对不同,不是仅仅在程度上不同,而乃是在本质上完全不同。创造论,乃含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方面,上帝乃为自有的,自足的,无限的,永恒的;另一方面,世界乃是依存的,有限的,暂时的。两者不能混淆或混合,也不能彼此对换。这个学说,乃绝对不容和「流出说」(见上文),一切泛神的思想以及佛教禅宗和婆罗门教的道理相混淆。宇宙不是上帝存在的形相,也不是他显现的形像;上帝也并非世界的生命、灵魂或内在的律法;他乃高出世界,和世界完完全全独立,享受他自己永远而完美的生命。他乃是超越的,荣耀的,神圣的,施行神迹奇事,该受敬畏与赞美。关于这方面的经文,不胜枚举:(a)关于他独特存在者——以赛亚书四十二章五节;使徒行传十七章二十四节。(b)关于他不变的属性者一-诗篇一百零二篇二十七节;玛拉基书三章六节;雅各书一章十七节。(c)关于上帝和世人之对比者——诗篇九十篇二节,一百零二篇二十六至二十七节,一百零三篇十五至十七节;以赛亚书二章二十一至二十二节:「到耶和华兴起使地大震动的时候,人好进入磐石洞中和岩石穴里,躲避耶和华的惊吓和他威严的荣光。你们休要倚靠世人,他鼻孔里不过有气息;他在一切事上可算什么呢?」二十二章十七节又说:「看哪,耶和华必像大有力的人,将你紧紧缠裹,竭力抛去。」(d)关于世界与罪恶者——罗马书一章十八至三十二节:「上帝的忿怒,从天上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他们既然故意不认识上帝,……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装满了各样不义、邪恶、贪婪、恶毒;满心是嫉妒、凶杀、争竞。诡诈、毒恨,又是谗毁的、背后说人的、怨恨上帝的、侮慢人的。狂傲的、自夸的、捏造恶事的、违背父母的、无知的。背约的、无亲情的、不怜悯人的……。」约翰壹书二章十五至十七节说:「不要爱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因为凡世界上的事,就像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并今生的骄傲,都不是从父来的,……这世界和其上的情欲都要过去,惟独遵行上帝旨意的,是永远常存。」又五章十九节说:「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
2.世界仍要常靠上帝——上帝虽给世界不同于上帝的各别的存在,但世界却是仍要常常依靠上帝,须臾不可偏离。上帝创造世界以后,非但并未退出世界,并且继续保持他和世界密切的关系。上帝并没有把世界当作钟表,转紧以后,便让它自己转动,就不问世事。这种「超神论」(或自然神论Deism)的观念,既不合圣经,又不合科学。上帝不但是超越的,同时又是内在的;他乃是无处不在的,他在世界每一部分,藉着圣灵的大能,施展他的作为。但是他与每一个人同在的方式,并非完全一样的;其次,他的同在,并非部分的,一部分在这里,一部分在那里。诚如诗篇一百三十九篇七至十节说:「我往哪里去躲避你的灵?我往哪里逃躲避你的面?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里;我若在阴间下榻,你也在那里。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耶利米书二十三章二十四节说:「耶和华说:『人岂能在隐密处藏身,使我看不见他呢?』耶和华说:『我岂不充满天地么?』」所以「我们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徒一七28)他「发出(他)的灵」、「地面更换为新」(诗一○四30);「也与心灵痛悔谦卑的人同居」(赛五七15 ;并参诗五一11);他又使我们成为他「圣灵的殿」(参林前三16,六19 ;弗二22)。仅在以弗所书四章六节一节经文里面,就可看到上帝的超越性和内在性,「……上帝,就是众人的父,超乎众人之上,贯乎众人之中,也住在众人之内。」
现代神学家不见上帝的超越性,偏重内在性,他们惑于泛神论,而且变本加厉。他们把世界,尤其世人,视为上帝显现的现象。这种神学思想,现已遭遇到强烈的反抗,尤其是「危机神学」(Theo1ogy of Crisis)。但是过犹不及,「危机神学」又完全抹煞了上帝的内在性,把他遗世独立,上帝与世人,乃风马牛不相及,成为一位远离尘世的他(thewholly Other),完全隐藏起来。白鲁纳氏(Emil Brunner)起而反驳,认为大谬不然,且谓:「许多位谈『巴德神学』(Barthian Theo1ogy)者,乃是荒谬绝伦,因为他们乃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仅知上帝的超越性,而抹煞他的内在性。好似不知那位以权能的命令托住万有的上帝,没有在他所创造的世界盖上他的印记,也没有照他自己的形像造人。」巴德也说:「倘使上帝仅在外面转动他所造的世界;倘使他仅仅自我存在,不是从起初到末了,贯乎一切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万有之中,则他乃虽生犹死。]
上帝虽超乎众人之上,他所创造的世界,乃有其分别的存在;但上帝仍是贯乎众人之中,住在众人之内,世人仍须常常依靠上帝,须臾不可偏离,「因为万有都是本于他,倚靠他,归于他。愿荣耀归给他,直到永远。」(罗一一36)
六、上帝创造终极的目的
关于上帝创造最后的目的,乃是一个争辩不已的问题。在教会历史的推移上,这个问题,有一个双重的答案:
1.为求世人的福乐──若干古代哲学家,如柏拉图,斐鲁(Phi1o),和辛尼加(Seneca)认为上帝创造世界的动机,乃是他的良善。他要和他被造的万物互相交契。他心目中乃是以世人的福乐为目的。虽然有些神学家赞同这个意见,尤其在改教时期的人文主义,以及十八世纪的理性主义;但是他们表达的理论,乃是非常肤浅。上帝乃是万事俱足,他本身毫无所需,他创世的目的,绝非为他自己,乃是全为万物,尤其为世人,最后乃是为世人最高的福乐。阐发这个创世目的之见解的,乃为康德·施莱玛赫(Schleiermacher)和黎敕尔(Riichl)的神学思想。他们的说法虽各不同;但这种学说,从各方面看,都不能自圆其说:一则,上帝在他创造的世界,彰显他的良善,固无庸疑,「谙天述说上帝的荣耀,穹苍传扬他的手段。」(诗一九1)但我们不能说,如果没有世界,便不能表示他的爱与良善。三位一体的上帝,在他们之间乃有永远相爱的生活,万事俱足,无求于世。其二,上帝不是为世人而存在,正相反,世人乃是为上帝而后,此乃自明之理。上帝乃是独一的造物主,与至高的良善(the supreme good);而世人仅为被造物,不能作上帝创世的目的。尘世的只有在永恒里,俗世的只有在神圣里,找到其目的;若反过来说,则万无此理。三则,此种学说,乃与事实不符。诗篇三十四章十九节:「义人多有苦难」。约翰福音十六章三十三节:「在世上你们有苦难」。我们从现在每天报章杂志,电视广播,所见所闻,亦有苦难。
2.彰显上帝的荣耀——上帝创世真正的目的,并不在上帝之外,而乃就在上帝自己里面,乃为他内在至善的向外彰显。这并不是说,上帝创世最后终极的目的,乃要从人得到荣耀,要万民对他歌颂赞美,以为此乃包含在他最后的目的里面;但他创造真正的目标,却并非在此。上帝并非为着得到荣耀而创造,而乃为着彰显他的荣耀,上帝荣耀的完善,乃在他所造的全部天地万物中彰显出来。这种彰显,并非一种虚有其表的荣耀,要得万民的颂赞;而乃要收其实惠,藉以增进万民的福乐,而且还要因此使万民从心灵里生发对上帝感恩、爱慕、敬拜、颂赞之忱。所以万民因得救之乐,上帝从他们崇敬爱慕之心得到赞美,乃是包含在他创世最高终极目的之内的次要目的。(a)此乃有经文的见证,例如:以赛亚书四十三章七节,六十章二十一节,六十一章三节;以西结书三十九章七节;路加福音二章十四节;罗马书九章十七节,十一章三十六节;哥林多前书十二章二十八节;以弗所书一章五至六、九、十二、十四节,三章九至十节;歌罗西书一章十六节。(b)无限的上帝,除了他自己以外,不能从其他找到做他创世最高终极的目的。因为在他面前「万民都像水桶的一滴,又算如天平上的微尘;……万民在他面前好像虚无,被他看为不及虚无,乃为虚空。」(赛四○15一17)(c)尤有进者,如果上帝要从他所造的万物中找任何事物作为他创世最高终极的目的,此乃根本违反上帝自有永有,特立独行,及其最高主权的属性,所以上帝创世最终极的目的,唯在彰显他自己的荣耀。(d)没有其他目的能够包括一切,圆满无遗,作他创世最高终极的目的。(e)世上万民从来没有得到圆满的福乐,职是之故,一位全智全能的上帝,万万不会选择他们作为他创世最高终极的目的,由他们来败坏他的大计,而不彰显上帝的荣耀。
但是有许多学者,对于此说,都提出各种反对的意见,认为上帝创世终极的目的,并非为彰显上帝的荣耀。归纳言之,此种反对论,可分两点。(a)此说乃将上帝创世的计划,变为自私——要答复此种反对论,首应将「自私」与「自爱」的分别,加以明辨。自私乃是完全不顾他人的福乐与权利,仅图为他自己,纵情享乐;「自爱」乃是在不违反对人公义、宽仁、慈爱的标准下,享受他身心所需的「日用的饮食」,度合理的生活。上帝为彰显他自己的荣耀,非但并未漠视,并且还要促进世人的幸福与至善。尤有进者,这种反对论乃是把至高至圣无限伟大的上帝奚落为一个有限的世俗的罪人,而用凡人的观点来衡量评判他,非但不当,且为亵渎!上帝乃是无比的,世人没有权反抗他。当上帝抉择以彰显他的荣耀作为他创世最高的目标的时候,他乃选择最高的目标,绝非如同世人,当他选择他自己作他工作目标之时,并不会拣选最高的目标。最后这种反对论乃是根据充满苦难的世界情况而发;殊不知这些苦难并非由于上帝创世工作而来,乃是世人罪恶自种的恶果。此乃世人咎由自取,不能因此反而控告上帝自私。同理,一个触犯国法的罪人,不能因为政府为着维护政府的威信以及法律的尊严,把他处罚,反而控告政府为求自己的荣耀,乃是完全自私。宁有此理,当不侍智者而自明。(b)反对论者,谬以为此说乃是违反上帝自足和独立的属性——他们说上帝创世乃为他的荣耀,此乃表示上帝需要万物。又说这乃要因此增加他的荣耀,这可证上帝乃有所缺乏,故需创造世界,藉以满足他的需要,并藉以臻于圆满。这种说法,实属谬误。一则上帝为他的荣耀创世,并不是因为他需要世界。即就世俗之事而论,此说也非确当。例如,一个普通工人,固乃是为生活所需而工作,藉以糊口;但是一个艺术家则不然,他乃为发挥他的天才,也可算彰显其荣耀。同理,上帝创造世界,乃是照他所预定的美意;他旨意的奥秘,绝非有限的世人所能测度。他以他的荣耀作为他创世最终极的目的,绝非要想得到什么,甚至也非想得到荣耀,而乃为彰显他自己固有的荣耀。故曰:「诸天述说上帝的荣耀,穹苍传扬他的手段。」(诗一九1)他藉着他所做的,把他固有的荣耀彰显出来。世人对他歌颂赞美,并不能加添他的荣耀,乃仅为承认应当归给他的荣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