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眼裡的西施

                         卡素

讀 書 時 ， 我 是 個 頗 熱 衷 於 搞 話 劇 的 人 ， 曾 因 找 不 到 適 當 的 男 角 擔 演 聖 經 故 事 「 浪 子 回 頭 」 的 浪 子 角 色 ， 便 把 「 浪 子 」 改 編 成 為 「 浪 女 」 ， 自 己 擔 任 劇 中 的 主 角 ， 在 教 會 的 聖 誕 綜 合 聚 會 演 出 。 常 是 子 女 最 佳 擁 躉 的 母 親 ， 也 就 凡 有 我 演 出 的 話 劇 ， 必 為 坐 上 客 ， 且 常 是 最 佳 的 觀 眾 。 遇 有 惹 笑 的 地 方 ， 她 總 是 第 一 個 笑 ； 遇 著 賺 人 眼 淚 的 劇 情 ， 她 更 是 第 一 個 拿 出 手 拍 抹 眼 淚 的 觀 眾 。

劇 終 人 散 ， 母 親 總 引 以 為 榮 的 讚 賞 我 ： 演 出 很 精 彩 ， 很 有 演 戲 天 份 ！ 當 時 的 我 ， 聽 後 ， 真 以 為 自 己 的 演 出 很 成 功 。

年 事 稍 長 的 暑 假 ， 在 一 間 報 館 副 刊 實 習 。 初 出 茅 廬 的 小 伴 子 ， 寫 出 來 的 東 西 ， 自 然 不 會 有 甚 麼 出 眾 表 現 ， 但 爸 爸 卻 為 了 我 ， 晨 運 後 ， 走 遍 附 近 十 多 檔 報 攤 ， 看 看 人 家 的 檔 口 有 沒 有 我 所 工 作 的 報 紙 賣 。 若 發 現 沒 有 ， 便 會 慫 恿 人 家 多 訂 ， 說 ： 你 以 後 要 多 訂 呀 ， 這 麼 有 份 量 的 報 紙 一 定 很 多 人 買 ， 不 然 ， 是 你 的 損 失 ！ 曾 有 一 段 時 期 ， 我 以 自 由 撰 稿 人 身 份 為 四 間 報 館 寫 採 訪 稿 ， 於 是 爸 爸 口 中 的 有 份 量 報 紙 ， 便 從 一 份 增 至 四 份 ， 有 時 又 會 滑 落 至 零 份 ， 數 量 全 由 我 為 多 少 份 報 紙 效 勞 而 定 。

此 時 ， 我 已 曉 得 爸 爸 的 興 奮 反 應 ， 全 因 我 是 他 的 女 兒 。

一 定 不 曾 見 面 十 數 載 的 親 戚 ， 與 母 親 聊 天 ， 總 愛 問 及 我 的 終 身 大 事 ， 及 至 一 天 有 機 會 相 聚 ， 便 恍 然 有 了 答 案 ， 對 身 旁 的 母 親 稱 ： 這 就 是 妳 的 嬧 女 卡 素 ？ 長 得 這 麼 不 漂 亮 ， 怪 不 得 到 這 把 年 紀 都 嫁 不 出 去 了 ！

本 性 溫 文 賢 淑 謙 厚 的 母 親 ， 聽 後 ， 沒 有 即 時 作 回 應 。

隔 了 不 多 日 ， 母 親 終 於 忍 不 住 在 眾 子 女 面 前 ， 怒 斥 這 親 友 的 失 言 ： 啍 ， 她 自 己 的 女 兒 也 不 見 得 怎 麼 漂 亮 ， 卻 偏 要 說 我 的 女 兒 不 漂 亮 ， 分 明 是 妒 忌 。

我 聞 言 ， 即 更 正 母 親 ， 說 ： 不 ， 我 曾 與 她 的 女 兒 有 一 面 之 緣 ， 樣 子 長 得 蠻 不 錯 ， 且 蠻 有 氣 質 呢 ！

母 親 不 以 為 然 ， 用 她 的 慈 手 在 我 臉 上 輕 輕 拍 了 一 拍 ， 說 ： 要 說 漂 亮 ， 還 是 我 的 女 兒 最 漂 亮 。 然 後 ， 向 眾 兄 姐 宣 告 ， 說 ： 你 們 有 沒 有 發 現 我 們 的 卡 素 ， 樣 貌 可 媲 美 剛 選 來 的 香 港 小 姐 ？

今 天 的 我 ， 已 不 再 會 為 母 親 的 抬 舉 而 自 我 陶 醉 的 失 卻 自 知 之 明 ， 但 我 感 謝 神 ， 讓 我 有 這 麼 好 的 「 情 人 」 ─ ─ 父 母 ， 他 們 「 情 人 眼 裡 出 西 施 」 的 反 應 ， 在 我 不 同 的 成 長 過 程 中 ， 成 為 我 的 鼓 舞 我 的 激 勵 ， 也 讓 我 從 體 驗 父 母 的 愛 裡 ， 領 悟 只 要 有 愛 ， 不 漂 亮 的 也 可 化 作 漂 亮 ， 不 可 愛 的 也 可 變 為 可 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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