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芳蹤

                         胡浩明

「 執 子 之 手 ， 與 子 偕 老 」 是 多 少 恩 愛 夫 婦 對 婚 姻 盟 約 的 憧 憬 。 世 間 除 了 怨 偶 ， 大 多 數 佳 侶 都 能 白 頭 到 老 。 只 有 小 部 份 因 疾 病 或 意 外 喪 偶 ， 使 留 下 來 的 人 形 單 影 隻 ， 沉 痛 追 憶 。

二 ○ ○ 三 年 西 雅 圖 的 夏 季 似 乎 特 別 長 ， 耀 眼 驕 陽 ， 氣 候 宜 人 ， 我 和 內 子 燕 萍 結 褵 廿 七 載 。 兩 個 兒 子 都 已 長 大 成 人 ， 在 外 州 生 活 。 過 去 我 們 為 兒 子 操 勞 ， 照 顧 起 居 飲 食 ， 衣 不 解 帶 ， 現 在 如 重 獲 自 由 ， 解 除 「 一 生 甘 為 孺 子 牛 」 的 束 縛 ， 樂 得 輕 省 ， 不 知 不 覺 便 回 到 新 婚 時 代 形 雙 影 對 ， 甜 蜜 相 依 。

與 燕 萍 配 合 了 假 期 ， 我 們 重 渡 蜜 月 的 滋 味 ， 先 後 在 六 、 七 月 間 驅 車 南 下 暢 遊 鄰 近 俄 勒 崗 州 的 波 特 蘭 ， 再 北 上 溫 哥 華 等 景 區 觀 光 。 沒 想 好 夢 由 來 最 易 醒 ， 在 九 月 一 日 勞 工 節 那 天 ， 我 們 參 加 了 教 會 的 溫 哥 華 一 日 遊 。 一 場 汽 車 意 外 ， 燕 萍 重 傷 ， 沒 留 下 一 句 話 就 離 我 而 去 。 令 我 痛 不 欲 生 ， 深 深 體 會 鴛 鴦 翼 折 ， 獨 對 孤 燈 和 背 人 垂 淚 到 天 明 的 巨 創 。

回 憶 一 九 九 七 年 的 聖 誕 節 ， 燕 萍 於 夏 威 夷 受 浸 歸 入 基 督 名 下 時 ， 曾 經 歷 了 上 帝 的 大 能 。 在 牧 師 為 她 禱 告 和 施 浸 的 那 一 刻 ， 她 經 歷 身 心 靈 被 釋 放 的 真 實 ， 感 到 無 比 舒 暢 。 自 此 ， 上 帝 就 又 真 又 活 地 在 我 們 家 裡 。

一 九 九 八 年 ， 我 們 留 下 大 兒 子 獨 立 生 活 ， 一 家 三 口 從 夏 威 夷 遷 到 風 光 明 媚 、 山 靈 水 秀 的 西 雅 圖 。 一 切 從 頭 開 始 ， 人 地 生 疏 ， 燕 萍 為 了 這 個 家 吃 了 多 少 苦 。 感 謝 天 父 的 保 守 和 恩 典 ， 領 我 們 經 過 許 多 的 風 霜 雪 雨 與 驚 濤 駭 浪 ， 終 於 在 異 地 立 足 扎 根 。

車 禍 發 生 後 ， 妻 子 一 直 昏 迷 ， 直 到 離 世 沒 有 醒 過 來 。 在 靠 機 器 延 續 氣 息 的 那 段 日 子 ， 大 兒 子 康 文 從 外 州 趕 回 來 。 就 在 他 和 母 親 獨 處 時 ， 他 看 到 母 親 歡 樂 的 笑 臉 出 現 在 軀 體 的 上 空 ， 被 大 光 包 圍 著 。 她 叮 囑 兒 子 轉 告 親 友 ， 特 別 是 我 ， 說 她 很 想 念 我 們 ， 但 叫 我 們 不 必 為 她 悲 傷 ， 因 為 她 已 在 主 耶 穌 的 懷 裡 得 到 安 息 ， 享 受 永 生 。 那 裡 沒 有 眼 淚 ， 沒 有 悲 傷 。 最 後 她 囑 康 兒 ， 把 她 身 體 器 官 捐 出 ， 救 助 有 需 要 的 人 。 康 兒 在 美 國 土 生 土 長 ， 華 語 辭 彙 有 限 ， 但 那 天 他 用 不 流 暢 的 華 語 轉 述 母 親 給 他 最 後 的 遺 言 。 兩 位 腎 病 患 者 後 來 得 到 燕 萍 的 腎 臟 ， 目 前 正 在 康 復 中 。

燕 萍 離 世 安 息 後 ， 依 敏 姪 女 亦 在 夢 裡 看 到 她 ， 像 天 使 一 般 ， 滿 有 榮 光 ， 在 一 個 美 得 如 天 堂 的 地 方 賞 花 和 唱 歌 頌 讚 三 一 上 帝 ！

愛 妻 突 然 離 世 ， 令 我 悲 愴 莫 名 。 別 時 不 能 留 下 一 句 話 ， 更 令 我 深 覺 遺 憾 。 但 知 道 愛 妻 已 在 天 家 安 息 ， 將 再 與 我 們 相 聚 ， 心 裡 亦 稍 得 安 慰 。

此 次 車 禍 意 外 ， 我 們 同 乘 一 車 ， 與 妻 座 位 只 在 咫 尺 。 事 後 她 回 天 家 ， 我 僅 受 輕 傷 。 生 死 之 間 ， 竟 是 一 線 之 隔 ！ 真 叫 我 苦 思 不 得 其 解 。 「 然 而 祂 知 道 我 所 行 的 路 ； 祂 試 煉 我 以 後 ， 我 必 如 精 金 」 （ 約 伯 記 廿 三 1 0 ） 。 我 相 信 上 帝 把 我 留 了 下 來 ， 一 定 有 什 麼 事 情 要 我 做 。 我 懇 求 天 父 ， 熬 煉 我 之 後 、 使 用 我 成 為 祂 賜 福 別 人 的 器 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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