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石 頭 有 心      張 滿 源

一 天 ， 我 知 道 「 中 信 」 舉 辦 「 石 腦 創 意 寫 作 研 習 班 」 ， 我 想 ： 「 化 石 般 的 腦 袋 也 可 以 鑽 出 創 意 嗎 ？ 」 但 我 內 裡 不 知 怎 地 火 熱 起 來 ， 似 被 烘 火 燃 燒 好 久 ， 又 或 像 是 受 到 甚 麼 聲 波 的 影 響 般 ， 產 生 延 綿 不 絕 的 震 盪 ， 促 使 我 禁 不 住 提 起 筆 桿 ， 投 稿 報 名 。 哎 喲 ， 筆 怎 地 這 麼 重 的 ！ 我 深 深 呼 了 一 口 氣 ， 用 我 那 生 滿 了 青 苔 的 火 柴 枝 手 臂 ， 抖 擅 的 執 起 筆 來 。 十 多 年 沒 提 筆 作 文 ， 今 回 卻 要 為 這 篇 報 名 文 章 苦 索 思 量 ， 多 次 叫 我 有 衝 動 用 力 把 這 化 石 腦 袋 往 牆 送 去 ， 幸 而 我 的 石 頭 小 腦 袋 挺 堅 硬 ， 腦 袋 還 竟 愈 撞 人 中 用 。

上 課 第 一 天 ， 在 一 山 崗 上 的 石 洞 中 ， 來 了 十 多 塊 石 頭 ， 一 起 接 受 訓 練 ， 由 草 青 導 師 示 範 石 腦 鑽 出 創 意 的 技 巧 。 草 青 導 師 說 ： 「 首 先 讓 我 們 了 解 了 解 我 們 的 右 腦 是 如 何 操 作 的 。 」 我 不 禁 錯 了 愣 說 ： 「 甚 麼 ？ 這 不 是 研 究 石 腦 的 創 意 寫 作 課 程 嗎 ？ 甚 麼 會 是 右 腦 的 呢 ？ 那 我 這 化 了 石 的 小 腦 袋 還 有 藥 可 救 嗎 ？ 」 我 開 始 懊 惱 。 草 青 導 師 道 ： 「 不 要 緊 ， 無 論 你 所 擁 有 的 是 石 腦 、 瑪 瑙 ， 只 要 你 報 讀 了 這 課 程 ， 又 肯 交 申 請 作 品 便 已 證 明 你 縱 使 沒 有 腦 ， 也 有 「 心 」 。 有 「 心 」 的 人 的 ？ 石 腦 ， 也 是 有 藥 可 救 的 。 」 我 想 ： 「 甚 麼 有 『心 』 ？ 」

訓 練 開 始 了 。 草 青 導 師 說 ： 「 入 門 第 一 招 ， 就 是 『 意 象 聯 想 五 官 大 挪 移 』 ， 這 招 特 別 適 合 喜 歡 胡 思 亂 想 的 人 去 修 練 ， 一 經 施 展 ， 就 會 令 寫 的 文 章 燃 起 生 命 般 有 生 氣 。 」 我 望 了 望 眾 石 頭 同 學 ， 便 閉 上 眼 睛 ， 嘗 試 按 老 師 的 指 示 ， 全 神 貫 注 進 行 五 官 感 受 ， 實 踐 意 象 聯 想 這 一 招 。 運 功 完 畢 ， 張 開 雙 眼 ， 只 見 眾 石 頭 同 學 變 了 樣 兒 ， 有 人 變 了 金 莎 朱 古 力 、 深 色 咖 喱 辣 魚 蛋 、 皮 蛋 、 壁 球 、 月 球 ， 甚 即 有 人 變 了 米 田 共 。 我 再 擦 擦 昏 睡 的 小 眼 睛 ， 嗯 ， 他 們 又 變 回 石 頭 同 學 了 。 哦 ！ 原 來 是 「 意 象 聯 想 五 官 大 挪 移 」 產 生 的 果 效 ， 叫 人 眼 所 見 的 平 凡 東 西 ， 經 過 感 受 與 聯 想 ， 衍 生 創 意 的 想 像 ， 使 文 章 更 有 豐 富 的 表 達 。 草 青 導 師 說 ： 「 此 招 的 秘 訣 在 於 用 心 去 思 想 ， 用 心 去 感 受 。 」 當 我 嘗 試 張 開 我 的 心 眼 ， 再 看 這 世 界 ， 我 終 於 明 白 有 「 心 」 的 重 要 。

一 次 ， 導 師 帶 我 們 到 詩 歌 河 岸 ， 準 備 教 我 們 潛 入 河 裡 學 習 「 暢 詠 詩 歌 」 。 眾 石 頭 聞 風 色 變 同 地 想 ： 「 不 曾 接 觸 詩 歌 河 的 石 頭 ， 跳 進 河 裡 ， 那 豈 有 不 下 沉 之 理 ？ 」 這 世 代 的 人 們 每 聽 見 「 詩 歌 河 」 ， 也 多 會 轉 身 而 逃 ， 寧 可 折 返 到 「 散 文 池 」 、 「 小 說 湖 」 ， 尋 找 安 全 窩 。 然 而 ， 導 師 卻 在 講 解 一 點 暢 泳 竅 門 後 ， 便 不 理 我 們 是 否 情 願 ， 狠 狠 地 把 我 們 推 進 河 裡 。 我 在 河 中 掙 扎 著 ： 「 救 命 呀 ！ 救 命 呀 ！ 」 不 一 會 兒 ， 我 倦 極 ， 不 得 意 地 放 輕 手 腳 ， 喲 ， 才 發 覺 我 這 塊 石 頭 竟 開 始 飄 浮 起 來 。 且 還 一 板 一 眼 的 試 著 游 ， 原 來 也 不 是 那 麼 困 難 ， 還 挺 好 玩 ！ 眾 石 頭 們 也 有 不 少 開 始 喜 歡 到 詩 歌 河 游 玩 呢 ！

在 這 個 創 意 寫 作 研 習 班 ， 草 青 導 師 傳 授 了 不 少 必 殺 之 技 ， 如 「 魚 旦 串 圖 心 法 」 、 「 假 如 不 死 功 」 、 「 對 白 掌 」 、 「 圖 片 激 盪 身 法 」 。 這 些 秘 芨 相 信 要 好 一 段 時 間 消 化 、 融 匯 貫 通 （ 至 於 必 殺 技 之 內 容 自 然 不 便 公 開 ， 請 諒 。 但 相 信 有 腦 有 心 者 ， 一 看 以 上 招 式 ， 也 可 能 已 明 白 箇 中 要 訣 ） 。 我 開 始 明 白 所 謂 有 「 心 」 就 是 要 有 心 思 、 有 恆 心 ， 專 心 ， 冒 險 心 ， 憐 憫 心 ， 卻 不 要 灰 心 。

在 這 段 訓 練 的 日 子 ， 十 多 塊 石 頭 像 是 同 處 在 洗 衣 機 內 ， 配 合 導 師 的 獨 門 洗 衣 粉 ， 彼 此 共 同 被 磨 砌 被 冶 煉 。 洗 滌 過 後 ， 各 石 頭 同 學 也 就 變 得 更 鮮 麗 、 光 滑 、 炫 亮 、 七 彩 繽 紛 。 原 來 經 適 當 的 指 引 、 訓 練 ， 眾 石 頭 已 變 成 了 不 同 色 澤 、 款 式 的 小 寶 石 。

我 相 信 這 些 小 寶 石 當 初 也 如 我 一 樣 ， 基 於 一 種 火 熱 、 一 種 共 振 的 心 而 報 名 接 受 訓 練 的 。 這 種 火 熱 ， 這 種 共 振 ， 就 是 一 股 叫 我 們 盡 力 發 揮 內 在 潛 能 的 感 動 。 現 在 小 寶 石 們 各 自 修 行 去 了 ， 只 盼 盡 我 們 的 本 份 ， 透 過 我 們 向 世 界 反 映 美 善 、 歡 欣 的 光 茫 。 你 覺 得 自 己 也 是 一 塊 小 石 頭 ？ 不 要 緊 ！ 只 要 你 有 「 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