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婷 婷

一 向 不 吸 煙 ， 不 喝 酒 ， 不 偏 食 ， 生 活 甚 有 規 律 ， 連 可 樂 汽 水 也 少 喝 ， 真 沒 想 到 ， 像 我 這 樣 注 意 保 健 的 家 庭 主 婦 ， 也 患 上 了 鼻 咽 癌 ！ 一 九 九 五 年 九 月 ， 當 醫 生 向 我 宣 佈 這 噩 訊 時 ， 我 真 是 感 到 十 分 震 驚 ， 受 到 極 大 的 打 擊 。

我 患 了 三 年 多 的 紅 斑 性 狼 瘡 症 （systematic lupus） ， 既 軟 弱 ， 又 乏 力 ， 怎 能 再 經 得 起 如 此 歷 煉 ？ 主 啊 ！ 請 讓 我 明 白 你 的 旨 意 。

聖 經 說 ， 「 上 帝 叫 世 人 勞 苦 ， 使 他 們 在 其 中 受 經 練 。 上 帝 造 萬 物 ， 各 按 其 時 成 為 美 好 ； 又 將 永 生 安 置 在 世 人 心 裡 ， 然 而 上 帝 從 始 至 終 的 作 為 ， 人 不 能 參 透 。 」 （ 傳 道 書 三 1 0 、 1 1 ） 世 人 習 慣 了 靠 理 智 ， 每 一 件 事 都 要 求 有 合 理 的 解 答 ， 卻 總 又 找 不 著 解 答 。 信 上 帝 的 人 是 靠 信 心 而 活 。 假 如 上 帝 把 每 一 個 行 動 ， 事 先 都 向 我 們 解 釋 ， 那 麼 就 無 所 謂 信 心 生 活 了 。 我 尊 重 上 帝 沉 默 的 權 利 ， 因 為 祂 絕 對 可 靠 ， 絕 對 正 確 。 我 完 全 信 賴 祂 。 祂 的 智 慧 高 於 人 的 智 慧 ， 祂 對 我 的 生 命 有 最 好 的 計 劃 ， 我 平 靜 順 服 接 受 祂 的 安 排 。 回 想 當 時 回 家 告 訴 丈 夫 時 ， 他 看 見 我 面 帶 笑 容 ， 還 以 為 我 和 他 開 玩 笑 。 感 謝 主 ， 讓 我 能 心 平 氣 和 地 接 受 事 實 。

醫 生 決 定 先 做 放 射 治 療 ， 若 不 理 想 ， 再 進 行 化 療 。 本 來 每 週 五 天 進 行 化 療 ， 共 需 三 十 五 次 ， 由 於 身 體 反 應 激 烈 而 改 為 每 週 三 天 。 約 兩 個 多 月 的 治 療 ， 箇 中 痛 苦 非 筆 墨 所 能 形 容 。 兩 個 多 月 來 的 折 騰 ， 加 上 不 同 併 發 症 的 攻 擊 ， 真 是 身 心 俱 疲 ， 好 想 中 斷 ， 放 棄 治 療 — 主 啊 ！ 是 不 是 我 的 耐 心 不 夠 ？ 我 還 能 做 甚 麼 ？

上 帝 的 話 又 及 時 臨 到 ： 「 在 患 難 中 ， 也 是 歡 歡 喜 喜 的 ， 因 為 知 道 患 難 生 忍 耐 ， 忍 耐 生 老 練 ， 老 練 生 盼 望 。 」 「 你 們 落 在 百 般 試 煉 中 ， 都 要 以 為 大 喜 樂 ； 因 為 知 道 你 們 的 信 心 經 過 試 驗 ， 就 生 忍 耐 。 但 忍 耐 也 當 成 功 ， 使 你 們 成 全 完 備 ， 毫 無 缺 欠 。 」 （ 羅 馬 書 五 3 至 4 ； 雅 各 書 一 2 至 4 ）

我 突 然 領 悟 ， 光 忍 受 苦 難 是 不 夠 的 ， 忍 受 出 於 無 奈 ， 是 壓 抑 心 中 的 委 屈 。 我 須 學 習 苦 中 作 樂 。 很 多 傳 教 士 自 願 遠 赴 蠻 荒 ， 到 窮 鄉 僻 壤 的 地 方 服 事 有 需 要 的 人 ， 甚 至 為 他 們 死 ， 他 們 雖 苦 ， 卻 甘 之 如 飴 。

當 我 願 意 存 一 個 快 樂 的 心 ， 將 一 切 交 託 上 帝 時 ， 心 中 很 自 然 的 便 輕 鬆 了 起 來 。 人 也 變 得 樂 觀 了 。 治 療 時 我 可 以 唱 聖 詩 。 的 確 ， 苦 難 正 是 鍛 煉 信 心 的 好 機 會 。 光 在 風 和 日 麗 中 讚 美 ， 不 過 是 幼 稚 生 。 上 帝 不 是 要 我 們 痛 苦 了 結 才 大 聲 感 謝 讚 美 ， 而 是 無 時 不 信 任 祂 ， 無 時 不 快 樂 讚 美 祂 ， 就 不 致 被 苦 難 打 垮 了 。 聖 經 早 已 提 供 妙 方 ： 「 心 中 安 靜 ， 是 肉 體 的 生 命 。 」 「 喜 樂 的 心 乃 是 良 藥 ， 憂 傷 的 靈 使 骨 枯 乾 。 」 （ 箴 言 十 四 3 0 、 十 七 2 2 ） 心 理 影 響 生 理 ， 唯 有 心 裡 寧 靜 ， 才 能 少 耗 精 力 ， 可 以 安 生 養 息 。 也 惟 有 安 靜 沉 思 ， 人 才 能 冷 靜 下 來 ， 可 以 安 靜 禱 告 ， 聽 主 的 聲 音 ， 得 到 祂 的 指 示 和 安 慰 。

在 平 日 身 體 健 康 時 ， 總 是 忙 這 忙 那 ， 不 得 休 息 。 雖 然 ， 我 也 背 誦 聖 經 上 的 話 ， 但 對 箇 中 精 義 ， 一 點 沒 有 體 驗 。 現 在 受 起 苦 來 ， 領 悟 特 別 多 ， 心 竅 好 像 忽 然 開 了 ， 生 命 也 豐 富 了 。 就 在 我 這 種 以 輕 鬆 心 情 去 面 對 苦 難 時 ， 死 亡 對 我 便 不 再 成 為 威 脅 ， 「 我 們 不 喪 膽 ， 外 體 雖 然 毀 壞 ， 內 心 卻 一 天 新 似 一 天 ， 我 們 這 至 暫 至 輕 的 苦 楚 ， 要 為 我 們 成 就 極 重 無 比 、 永 遠 的 榮 耀 。 原 來 我 們 不 是 顧 念 所 見 的 ， 乃 是 顧 念 所 不 見 的 ； 因 為 所 見 的 是 暫 時 的 ， 所 不 見 的 是 永 遠 的 。 」 （ 哥 林 多 後 書 四 1 6 至 1 8 ）

我 讀 聖 經 ， 看 約 伯 和 約 瑟 的 遭 遇 ， 彷 彿 明 白 苦 難 造 就 了 日 後 的 他 們 。 讓 他 們 有 豐 盛 的 生 命 。 耶 穌 基 督 的 使 徒 保 羅 ， 也 提 到 有 一 根 刺 在 他 身 上 ， 免 得 他 過 於 自 高 。

當 然 最 佳 典 範 ， 是 耶 穌 基 督 ， 「 祂 雖 然 為 兒 子 ， 還 是 因 所 受 的 苦 難 學 了 順 從 。 」 （ 希 伯 來 書 五 8 ） 比 起 耶 穌 基 督 釘 十 字 架 ， 我 的 苦 難 算 甚 麼 呢 ？ 信 耶 穌 的 人 不 同 世 人 ， 苦 難 雖 苦 虐 我 們 ， 卻 不 能 打 垮 我 們 。

— 「 鼎 為 煉 銀 ， 爐 為 煉 金 ， 唯 有 耶 和 華 熬 煉 人 心 。 」 （ 箴 言 十 七 3 ）

— 「 要 常 常 喜 樂 ， 不 住 禱 告 ， 凡 事 謝 恩 ， 因 為 這 是 上 帝 在 基 督 耶 穌 裡 向 你 們 所 定 的 旨 意 。 」 （ 帖 撒 羅 尼 迦 前 書 五 1 6 至 1 8 ）

— 「 應 當 一 無 掛 慮 ， 只 要 凡 事 藉 著 禱 告 、 祈 求 和 感 謝 ， 將 你 所 要 的 告 訴 上 帝 ， 上 帝 所 賜 出 人 意 外 的 平 安 ， 必 在 基 督 耶 穌 裡 ， 保 守 你 們 的 心 懷 意 念 。 」 （ 腓 立 比 書 四 6 至 7 ）

既 有 上 帝 的 幫 助 ， 我 還 怕 甚 麼 呢 ？

感 謝 讚 美 主 ， 祂 不 但 賜 我 力 量 與 勇 氣 ， 也 賜 給 我 許 多 素 未 謀 面 的 姊 妹 們 關 懷 與 協 助 我 。 她 們 每 天 輪 流 接 送 我 去 醫 院 治 療 ， 又 大 費 周 章 為 我 準 備 各 式 食 物 （ 我 因 治 療 失 去 唾 液 ， 口 破 喉 痛 ， 吞 食 困 難 ， 後 來 又 失 去 味 覺 ， 許 多 東 西 不 能 入 口 ） 。 我 的 丈 夫 日 夜 忙 於 經 營 與 維 修 公 寓 ， 女 兒 年 紀 只 有 六 歲 ， 在 這 孤 遠 異 國 ， 若 沒 有 這 些 熱 心 愛 主 的 姊 妹 們 協 助 ， 我 的 家 將 苦 不 堪 言 。 我 因 此 體 會 ： 「 我 們 在 一 切 患 難 中 ， 祂 就 安 慰 我 們 ， 叫 我 們 能 用 神 所 賜 的 安 慰 去 安 慰 那 遭 各 樣 患 難 的 人 。 」 也 許 有 一 天 ， 我 能 用 我 的 經 歷 去 幫 助 和 安 慰 患 難 中 的 人 。

在 逆 境 時 ， 人 總 會 怨 嘆 ： 「 為 甚 麼 是 我 ？ 」 但 絕 沒 想 過 ： 「 怎 麼 不 是 我 ？ 」 聖 經 告 訴 我 們 「 世 人 都 犯 了 罪 ， 虧 缺 了 神 的 榮 耀 。 」 （ 羅 馬 書 三 2 3 ） 既 然 人 人 有 罪 ， 憑 甚 麼 我 該 比 他 人 幸 運 無 災 呢 ？

苦 難 也 是 上 帝 向 我 們 說 話 的 一 種 方 式 。 苦 難 讓 我 們 反 省 ， 回 到 上 帝 面 前 ， 「 我 們 曉 得 萬 事 都 互 相 效 力 ， 叫 愛 上 帝 的 人 得 益 處 ， 就 是 按 祂 旨 意 被 召 的 人 。 」 （ 羅 馬 書 八 2 8 ） 人 生 有 雨 有 晴 ， 有 白 晝 也 有 黑 夜 。 上 帝 並 未 應 許 我 們 不 經 苦 難 ， 但 祂 應 許 與 我 們 同 在 ， 一 同 受 苦 。 祂 應 許 領 我 們 渡 過 苦 難 ， 勝 過 苦 難 。 主 耶 穌 叫 我 們 「 不 要 怕 」 。 上 帝 說 ： 「 我 的 恩 典 夠 你 用 的 ， 因 為 我 的 能 力 ， 是 在 人 的 軟 弱 上 顯 得 完 全 。 」 （ 哥 林 多 後 書 十 二 9 ） 感 謝 愛 我 如 此 深 厚 的 天 父 ！

四 年 的 癌 症 ， 讓 我 變 成 了 一 個 有 內 涵 的 人 。 一 九 九 六 年 七 月 ， 癌 細 胞 又 復 發 ， 手 術 進 行 了 九 小 時 ， 由 嘴 裡 上 方 軟 骨 切 割 至 鼻 咽 及 頭 蓋 骨 下 方 ， 從 此 後 頸 僵 硬 不 已 ， 說 話 不 清 ， 吃 飯 喝 水 都 從 鼻 孔 流 出 ， 紙 巾 必 須 隨 時 侍 候 。 一 九 九 七 年 四 月 ， 癌 細 胞 跑 到 腦 接 脊 椎 的 神 經 管 道 ， 必 須 作 高 強 度 且 精 密 的 腦 瘤 放 射 治 療 ， 從 此 右 臉 痳 痺 ， 雙 眼 視 線 不 平 衡 ， 常 有 雙 重 影 像 ， 走 路 不 便 。 一 九 九 八 年 六 月 ， 病 情 再 惡 化 。 多 次 放 射 治 療 的 後 遺 症 尚 未 康 復 ， 只 能 接 受 化 學 治 療 。 又 由 於 早 年 曾 患 有 紅 斑 性 狼 瘡 ， 身 體 本 已 虛 弱 ， 反 應 比 常 人 激 烈 ， 由 住 院 到 急 診 室 ， 由 口 爛 到 蛀 牙 ， 由 吞 吐 、 說 話 艱 難 ， 到 重 聽 、 健 忘 ， 醫 生 由 三 種 化 療 注 射 ， 減 到 一 種 化 療 注 射 ， 卻 也 無 法 找 出 惡 化 的 原 因 ， 不 敢 保 證 我 能 活 多 久 。

雖 然 如 此 ， 我 的 心 裡 卻 有 平 安 。 我 相 信 萬 事 都 有 上 帝 的 看 顧 管 理 。 若 未 經 祂 的 許 可 ， 魔 鬼 不 能 動 我 一 根 毛 髮 。 上 帝 是 全 知 的 ， 祂 知 道 我 在 受 苦 ， 祂 必 不 會 一 直 讓 我 受 苦 下 去 ； 祂 有 美 好 的 計 劃 ， 祂 的 智 慧 高 過 我 的 智 慧 ， 我 只 須 完 全 信 靠 順 服 。 我 的 人 生 由 上 帝 決 定 是 生 是 死 ， 不 是 由 醫 生 決 定 。 我 感 謝 上 帝 ， 讓 我 在 疾 病 中 將 焦 點 從 自 我 轉 向 祂 。 我 不 再 把 視 線 放 在 個 人 的 難 處 與 困 惑 上 ， 我 真 的 學 習 轉 眼 看 上 帝 ， 求 能 明 白 祂 的 旨 意 。 讓 我 在 人 看 為 苦 惱 的 環 境 裡 享 受 內 心 的 安 寧 。

以 往 我 平 安 無 事 時 ， 也 很 悲 觀 ， 常 常 杞 人 憂 天 ， 如 今 病 了 ， 倒 變 得 堅 強 起 來 ， 這 是 上 帝 改 變 了 我 ， 患 難 生 盼 望 ， 盼 望 生 忍 耐 ， 上 帝 讓 我 在 苦 難 中 磨 練 出 珍 貴 的 品 格 。 我 也 學 會 了 感 恩 ， 只 有 感 恩 的 靈 魂 ， 才 能 在 苦 難 中 保 持 喜 樂 。 痛 苦 使 人 成 熟 ， 脫 去 以 往 的 淺 薄 。 前 面 的 路 如 何 ， 我 不 知 道 ， 但 無 論 如 何 ， 「 並 不 是 我 們 憑 自 己 能 承 擔 甚 麼 事 ； 我 們 所 能 承 擔 的 ， 乃 是 出 於 上 帝 。 」 （ 哥 林 多 後 書 三 5 ） 我 為 有 今 天 的 我 感 謝 。 今 天 我 有 雙 眼 ， 可 看 見 周 圍 的 美 景 ； 今 天 我 有 雙 耳 ， 可 聆 聽 悅 耳 的 鳥 鳴 ； 今 天 我 有 雙 手 ， 可 以 做 事 ； 我 有 雙 腳 ， 可 以 走 路 。 我 為 所 有 的 而 謝 恩 ， 不 為 沒 有 的 哀 哭 ， 因 為 主 的 恩 典 是 夠 我 用 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