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年前,五个年轻人合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做 在台北生存的一百个理由。
找出一百个理由,真的很不容易啊!活在台北,真有这么让人理直气壮留下来的美好理由。还是台北居大不易,不找出这么多藉口来做说服,实在叫人觉得活不下去?
一百个理由,穷蒐强凑,也没有把当时全台最高的新光摩天大楼给叫进来凑数。虽然它确实曾经为不少台北人的心带来小小的骄傲。
当时的摩天,现在也只能搔著人家的腰窝了。台北101大楼往天空一拔,高度足足是新光大楼的两倍有馀。2005年的今天,如果重写一百个理由,该有101大楼站一块地了吧?毕竟它让台湾有了可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到的高度,缓和了岛民忧心小台湾被遗忘在大世界的恐惧,也弥补了我们失落世界棒球赛三冠王荣衔甚久的遗憾。

只是高楼拔扈,遮断视野。城市行人多,各自走向,叫我如何不旁徨?
城市本来就是一个提供旁徨的地方。街道纵横,东南西北,完全是个制造迷失和徘徊的设计,叫城市人往往有著很赫塞式的生活表情。
那么,就脱离街道平面,上天,下地吧!
潜进地底搭乘地铁,想像自己是一只游行在城市血管里的癌细胞。或者,以不到四十秒的时间,乘坐电梯上升到离地面近四百公尺的摩天大楼观景台。一下子,整个城市都矮在你的脚下。不再有高楼遮蔽视线,我们突然间发现了城市的边界尽头,那是高山,是大海,什么都看见了。
然而,真的什么都看见了吗?
电影海上钢琴师 (The Legend of 1900)里的男主角,一辈子都在海上,完全不曾踏过陆地。后来他决定上岸,投向陆地过生活。当他准备下船,在船梯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他茫然看著眼前那铺幅而开的城市街道和高楼,只觉举步维艰。
他说:“不是眼前的景物阻止了我,而是看不见的景物…绵延的城市没有尽头,困扰我的是尽头在哪里?…看那些街道成千上万,如何选择,如何取舍?一个女人,一栋房子,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一种死法。充满太多变量,没有止尽,难道你不怕崩溃吗?世界不断变迁,陆地是一艘太大的船,太长的旅程,我下不了船…。”
可是我们这些人,生来就在船下,是在这些街道,这些大楼,这那些女人和男人里头,没有不下船的选择。歧路多,行人众,因为往往难以选择,于是我们都学会了旁徨。
只是我不禁想到:“上到了高高的101大楼,我们可以和电影男主角一样,选择不下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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